第103章

也不怪皇帝震惊,只见地上老实跪着的萧宴宁正用手帕捂着脖子。他脖子上有伤,因没及时处理的缘故,白皙的脖颈、衣服上和修长的手指间都被血染了个乱七八糟,乍然一看格外吓人。

就他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遇刺了呢。

听到皇帝震惊的语气,萧宴宁抬头看了他一眼,见皇帝眼中的关切和惊怒不像是假的,萧宴宁微微抿起了嘴,双眸之中浮起一丝委屈。皇帝被他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哽,萧宴宁小时候常露出这样的眼神,长大后被皇帝宠着,日子过得那是一个一帆风顺,如今露出这般委委屈屈的模样,还不如大闹一场呢。

萧宴宁表情则是又隐忍又难过,他望着皇帝悻悻道:“儿臣身为皇子知道持刃强闯宫门有罪,儿臣想入宫面圣又无他法,一个冲动就成这样了。”

一旁的慎王瞄了他一眼,实话实说,他都快被萧宴宁给吓死了。

萧宴宁抽出侍卫的腰刀时,他还以为萧宴宁要给侍卫一刀呢,正想把人给拉走。结果,还不等他有所动作,那把泛着冷气的长刀就被萧宴宁利索地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慎王当时就哑火了,宫门侍卫也呆了。

萧宴宁咧嘴一笑:“这宫门本王今日不强闯,本王也不为难你们,统统让开。”皇帝的确宠他,但在安王谋逆这个关口,

侍卫心想,这都不算为难,那什么算为难。

见萧宴宁自己挟持自己步步紧逼,侍卫们想阻拦又不敢,又因皇命在身不敢放行。

当真是左右为难。

萧宴宁见他们还是不让行,狠了狠心,刀往脖颈处送了送。

心狠者向来能干大事,他那脖颈处的皮肉一破,血就流了出来。宫门侍卫肉眼可见地慌了,谁也不敢赌萧宴宁的手会不会抖。

闯宫门就闯宫门,干嘛拿自己的命闯。

“还不让开!”慎王瞪着眼跳出来,他厉声道:“你们还真准备等福王把血流完了再让开吗?滚!”

他拉着萧宴宁怼开眼前的侍卫,入宫后准备带人先去太医院包扎一下。

萧宴宁却不干,他卡着点收着力道动的手,流点血在所难免但伤势并不是很严重,毕竟那是脖子,一个不小心伤口深了那就是自尽。要是直接去太医院包扎好,那他不是白受伤了,血不是白流了。

其实举刀的那一瞬间,萧宴宁考虑过劫持慎王。

不过想想算了,他真要这么干,一来就是主动往御史手里递把柄,二来柳贤妃知道后怕是要找秦贵妃拼命。

萧宴宁执意去见皇帝,慎王想骂他都没找到合适的词,自己还憋了一肚子气。

“狗东西,没见福王受伤了吗?还不去找太医来。”从震惊回过神也就一个回话的功夫,皇帝又气又急,他看着刘海怒声道:“小七要是出个什么事儿,朕要你们这群人的狗命。”

刘海忙去请御医。

皇帝看着萧宴宁:“不是持刀闯宫吗?就这么闯的?你可真有本事。”

萧宴宁一脸悻悻,他倒是想拿刀横在侍卫脖子上,可有用吗?

侍卫奉的是皇命,万一宁死不屈,那他岂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更何况如今京城局势这么紧张,安王是以谋逆之罪被抓,他要是真敢劫持侍卫强行入宫,那御史和其他朝臣肯定会趁机弹劾他,给他安个无视帝王的名头,甚至他这举动还会牵连到秦家。

萧宴宁又不是傻,怎么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与其仗着帝王的疼爱,不如自己受点罪,至少谁也挑不出错。

皇帝看到他就来气,又因他脖颈处的伤心烦,于是更加生气。

皇帝阴阳怪气道:“怎么,腿也受伤了?起不来了?”

萧宴宁心道,你老人家不开口,谁敢站起来。

慎王犹豫了下,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顺势起身。

结果还没等他考虑好,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怎么,要朕亲自请你起来?”

慎王:“……”

慎王麻溜地起身,萧宴宁却还在那里跪着,他一脸执拗:“父皇,三哥一心为国,绝不是那种想要谋逆之人,还望父皇明察。”

慎王一听,又麻溜跪回去了。

这话朝堂内外就没人敢提,萧宴宁这个大嘴巴,也不看情况,张口就来。

皇帝被他这耿直的发言气的头疼,正想指着他骂一通,内监冯恩前来禀告,说是太子、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到了。

萧宴宁看向皇帝,合着除了他谁都可以入宫呗。

他并未遮掩刻意情绪,皇帝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他咳了两声坐下道:“今日这是吹了什么风,都来齐了。让他们进来。”

几个皇子本来就在注意着萧宴宁的动向。

要不然也不会他刚出现在诏狱门前,慎王紧接着就到了。

宫门发生的事自然也瞒不住。

听到消息的几个皇子心情都有些复杂,他们想过萧宴宁肯定会帮安王说情,但没想到手段会这么偏激。

太子等人入殿后立刻请安,皇帝让他们起身。

几人都没有动,只是抬眸时看到萧宴宁狼狈不堪的样子,几人心下都有些震动。

帝王家的兄弟情也就那样,表面上和和气气,私下里谁都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也就萧宴宁,今天这个哥哥喊着,明天那个哥哥叫着,看着和谁的关系都很亲近。

原本想着也就那么回事,未曾想安王出事,萧宴宁竟然能做到这份上。

陡然间,几个皇子都在想,要是今日出事的不是安王而是他们,萧宴宁会不会也这么做。

想着又觉得可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太子望着萧宴宁皱起眉头神色隐忧:“七弟,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万一真伤着自己怎么办?”

二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也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萧宴宁也不好说自己是故意的,他盯着皇帝瞧。

明知道会惹皇帝生气,萧宴宁硬着脖子问:“父皇,三哥谋逆的证据是什么?”

听到他的询问,皇帝都气乐了:“你连证据都不知道,就敢说他是冤枉的。”

“儿臣信三哥。”萧宴宁并没有做掩饰:“三哥若是想谋逆,留在西北大营岂不是更好,何必回京。”

“留在西北大营谋逆,怎么,你想他带兵南下。”皇帝冷声道。

萧宴宁:“儿臣只是叙述事实,定是有人陷害三哥。”

“陷害他,谁会陷害他?”皇帝盯着萧宴宁一字一句问:“龙袍是从他王府上搜出来的……”

“不可能。”萧宴宁失声震惊道,他想过千万种萧宴和谋逆的证据,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私藏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