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皇帝因瑞王的话冷笑了起来,他道:“有功在身,便可以生出谋逆之心吗?朕倒要看看,西北大营是他安王的西北大营,还是朕的西北大营。”

听闻这话,众人心中一凛,萧宴宁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紧紧握成了拳头。这个时候西北大营要是真因为安王被抓而起了风波,那罪名怕是还要被扣到安王头上。毕竟军营一动,那就更能证明安王有谋逆的能力。

安王远在京城,还能调动西境大军的心,加上帝王的疑心病,安王谋逆的嫌疑更不容易洗脱。

瑞王猛然一愣,抬眸看到皇帝脸上有怒的样子,恍然不敢再开口。

其他皇子,包括萧宴宁包括太子都没有再吭声。

皇帝的视线从地上跪着的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有些失魂落魄的萧宴宁时,他叹了口气:“安王有没有罪,朕会查清楚,你们虽兄弟情深,但也用不着在这里为他求情。尤其是小七你,刚赈灾回来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瞎参合。天寒地冻,你脖子上有伤,回去好好养着……”说到这里,皇帝瞪了萧宴宁一眼改口道:“今日你在宫门闹出这么大动静,免不了让你母妃担心,一会儿给你母妃请安之后再回去。”

萧宴宁:“父皇教训的是。”

难得见他嘴上服软,皇帝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紧接着,萧宴宁又绷着脸巴巴道:“父皇,目前所有证据都指向三哥有窥视帝位之嫌,确实是该好好查证。只是三哥到底是皇子,细皮嫩肉的又没吃过什么苦头。诏狱镇抚使于桑的审问手段太过凶残,就算有御马监掌印监督,也难免有纰漏。若是一直这般酷刑审问,难免有屈打成招之嫌。不如诏狱审问后三司会审,找个皇子坐镇,也好快速查清事实真相。儿臣自荐。”

三司会审,便是刑部、大理寺和督察院共同审案。

谋逆本来就是要案、大案,合该三司会审。

何况瑞王在刑部轮值,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如今的大理寺卿袁古方是康王萧宴清的老丈人。

有这两层身份,即便安王和梁靖等人身处诏狱,至少在明面上,于桑也不敢轻易动用大刑。

心思流转间,萧宴宁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

想到梁靖血流不止的后背,他的眸色暗了暗。

不管怎么样,他要尽快把梁靖捞出诏狱,那地方多呆一天都让人够够的。

不只是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理上的。

安王有没有窥视帝位之心谁也不敢保证,但唯有一点萧宴宁敢保证,安王绝对没有和那些将士说过谋逆的话。

这一方面梁靖绝不会瞒他,所以刚一见面,梁靖就说了那句安王没有谋逆之心。

没有证据没有书信,梁靖等人身为下属,只要足够清白,皇帝肯定会放人。

尤其是梁靖,有着那样的身世,若明知冤枉而不放人,会寒多少边境将士的心。

至于安王,可能没那么顺利。

皇帝年龄越大越在乎屁股底下的位置,太子平日里都小心谨慎,安王这龙袍直接暴在皇帝眼前。

皇帝要是不把这事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肯定不会放安王出狱。

再说,今日这形势萧宴宁也不想太高估帝王的偏宠,毕竟入宫前在诏狱大闹了一场。他去诏狱这事瞒不住,但皇帝应该不知道他在诏狱里对于桑动了手。

他动完手就直奔皇宫而来,于桑就是派人告状也在他之后。

不管于桑和明雀是入宫告状还是入宫回禀对安王的审讯之事,于桑胸前的伤瞒不住。再说这人心眼又小,肯定也不会替萧宴宁隐瞒。

这是个雷,萧宴宁干脆自己在皇帝面前提前戳爆。

免得被人添油加醋地弹劾。

果然,萧宴宁的话在皇帝脑海里滚了一圈,他道:“你还自荐?想的倒是挺美。”就他那偏心的尽头,谁敢让他去参与此事,怕不是这边去了,那边就把人给全部放了。

随即帝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也真有本事,闯了诏狱,还闯宫门。在诏狱看到了于桑那些审讯手段了?”

萧宴宁啊了声,眼神咻然飘忽:“看到了,是有点疼。”

慎王在一旁撇嘴,这话不假,那通红的烙铁烙在谁身上都疼。

看他那样子,皇帝就知道里面有内情。

帝王皱了下眉头,正准备说什么,门外的内监来禀,说是于桑和明雀求见。

慎王瞅了萧宴宁一眼,悻悻地想,看吧,带着伤的告状精来了。

想到皇帝对于桑的信任,还有于桑那些折磨人的手段。

慎王不想于桑这个疯子把自己也记挂上,还悄咪咪地静王身边挪了挪身体。

静王看了他一眼,心下有点无语,这动作,皇帝要是没看到,他不要头了。

皇帝的视线在慎王和萧宴宁身上来回扫了两遍,然后语气淡淡道:“让他们进来。”

明雀和于桑入殿看到几位皇子都在时,神色很平静,当看到萧宴宁脖子上被包扎好的伤口时,两人眼眸都泛起一丝波澜。

这一刻,两人心思同步了。

福王为了故意陷害自己(于镇抚使)故意把自己弄伤了。

不得不说,不愧是帝王身边的红人,两人的心思都有点脏。

于桑胸前的伤就做了最基本的处理,连包扎都没有,明愣愣地显摆出来。

皇帝一看:“于桑,你胸前的伤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审问安王时,安王反抗了。

于桑垂眸正准备开口,萧宴宁举手了,他道:“那个,是我做的。”

于桑:“……”

皇帝:“……”

除却慎王的几个皇子:“……”

“你?”太子震惊了,温润儒雅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小七,真是你做的?”

瑞王、静王看向慎王,慎王苦着脸点头,他可以作证,他亲眼看到了。

皇帝张嘴又闭嘴,闭嘴又张嘴,反复几次,怒拍案几:“混账东西,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萧宴宁死猪不怕开水烫,哽着脖子,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儿臣见他用那玩意用的十分趁手,也想试试。没想到于镇抚使也是血肉之躯,经不起烫。”

话音刚落,他吸溜一声,又把哽起来的脖子缩了回去。

他脖子上还有伤呢。

皇帝看着萧宴宁身上那些的血迹想说什么愣是没说出来。

这时于桑开口了:“皇上,福王不过是一时好奇冲动,并非有意对臣如此。”

“于镇抚使说错了,本王是好奇,但没有冲动,是深思熟……”

萧宴宁话没说完,皇帝拿起一本折子扔到地上忍耐道:“混账东西,你给朕滚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