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马车缓缓而行,最后停在了梁府院墙外,这是萧宴宁和梁靖都很熟悉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萧宴宁都从这里爬墙进梁府。后来习惯成自然,,明明可以从大门进,萧宴宁怕麻烦还是习惯了爬墙进来,而墙内,梁靖听到动静就准备好梯子。
马车停下,梁靖躺在那里没有动。
萧宴宁知道他只是在闭着双眼,人并未睡着。梁靖既然暂时不想起身,萧宴宁干脆和他躺在一起,两人挨得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萧宴宁握住梁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身边的人。
在这一刻,小小的马车阻挡着外面所有的风雨,仿佛无坚不摧之地,缩在这里软弱一时也不会被人发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萧宴宁来说,时间有点难熬,但在梁靖睁开眼准备面对这个世界时,他又觉得时间走得太快了。梁靖逃避现实,也只是逃避了眨眼的功夫。
如果有可能,萧宴宁倒是希望他能任性一点,大睡一场。
梁靖缓缓坐起身,他还要很多事要做,他要安慰母亲,还想知道义勇侯府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闭眼休息了片刻,那颗破碎不堪的心又变得坚硬起来。
逃避改变不了事实改变不了结果,再怎么令人难受,他都需要去面对。
梁靖看着萧宴宁:“宴宁哥哥,我回府了。”
萧宴宁跟着坐起身,他叹了口气,伸手给他平了平泛起褶皱的衣领:“我和你一起进去。”
梁靖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打算,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萧宴宁:“上次我没陪你进去,是想给伯母独自消化这些事的时间。这次,我得陪着你。”第一次听到那样的消息,有他这个外人在,霍夫人可能没办法立刻把心中的委屈和恨意发泄出来,那样容易憋出病来。
这次不一样,大家对此事早就有了心里准备,有外人在,也不至于太过憋闷。
梁靖知道于理不合,但这个时候他不想想这些。说他逃避也好,说他无能也罢,一个人撑着那些痛苦太难受,他希望萧宴宁在。
下了马车,萧宴宁吩咐砚喜:“你们在这里等着。”
他一个人陪梁靖进去就好了,一件无法开口的悲剧,不需要太多的人来围观。
砚喜:“是,王爷。”
萧宴宁陪着梁靖走入梁府。
今日义勇侯府被抄家,是一件瞒不住的大事。几乎京城每个地方都在谈论,自然也瞒不住梁府众人。
他们见到霍夫人时,霍夫人明显已经哭过一场。
萧宴宁看着霍夫人心下一震,短短十多年,霍夫人苍老了很多,鬓间白发刺眼的很。
看到萧宴宁,霍夫人站起身准备行礼,萧宴宁忙上前阻止:“不可。”抛开所谓的君臣论,她是梁靖的母亲,这个礼他不该承,更何况今日是梁府的大悲之日,这个行他不能承。
扶着霍夫人坐下,梁靖噗通跪在霍夫人面前,一天都没有留下来的眼泪从他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一滴一滴往下落,他望着霍夫人一字一句道:“母亲,孩儿今日亲手把陷害父兄的凶手送到了天牢,他日凶手伏法,孩儿定会请旨坐镇刑场,孩儿会亲眼看着凶手人头落地。孩儿不孝,时隔这么多年,才找到真凶,孩儿有亏父兄在天之灵。”
霍夫人这时也顾不上萧宴宁在场了,她用手抹着再次泛红的眼角:“好好好,抓到了就好,谁说你不孝,你是天底下最孝顺的孩子。你父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你这辈子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你父兄他们对得起天下,对得起皇上,对得起黎民,今日真正的凶手被抓,对梁家是大喜之事。你快起来,王爷也在,大喜的日子,莫让王爷笑话。”
梁靖没有动,萧宴宁上前扶起他:“听伯母的话,莫惹伯母伤心了。”
梁靖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动作太过粗鲁豪迈,把脸颊都擦红了。
母子痛哭了一场,心中聚集的郁气微散。
等情绪稍微平静下来,霍夫人看着萧宴宁:“多谢王爷送梁靖回府。”
“伯母客气了。”萧宴宁道:“我和梁靖从小一块长大,彼此最熟悉不过。今日事情真相大白,我理应前来。”
霍夫人:“梁靖,你还不快谢过王爷,这些年多亏了王爷帮衬,我们母子才能安稳生活。”尤其是梁靖在西境那些年,如果不是萧宴宁时不时派人上门,她怕是要把眼睛给哭瞎。
萧宴宁:“这是我该做的,我和梁靖之间不需要谈谢。”
梁靖:“母亲放心,我会好好感谢王爷的。”
霍夫人眼中含泪瞪了他一眼,这话放在心里就好,用实际行动表示,哪能大大咧咧说出口。
这一说出口,就显得不够真诚了。
梁靖朝霍夫人笑了笑,霍夫人没勉强自己回个笑脸,脸上神色已比刚才好了些。
这到底是梁府,萧宴宁不便多留,于是又说了一会儿话,他便离开了。
霍夫人让梁靖送他,萧宴宁拒绝了:“伯母,不用梁靖送了,这梁府的路我熟。”
这个时候,梁靖还是陪在霍夫人身边比较好。
等萧宴宁独自离开,霍夫人看着梁靖:“你呀你,不是母亲说你,你这脾气你和爹一样,就怕麻烦事。王爷说不送,那就当真不送了。”梁绍就不耐烦京中的人情往来,他喜欢荒凉苦寒的西北,除了打仗,在那里,人和人之间来往要单纯的多。
梁靖:“这是福王,又不是旁人,若是旁的王爷,母亲就算不吩咐,孩儿也会看着人安然离开才放心。”
霍夫人:“也得亏是福王,别的王爷也不会踏梁家的大门。”
母子二人说着这些话,心里明白对方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让想那些悲愤的事。
只是悲伤弥漫心头,哪怕一时想不起来,一个晃神想到了,心就不由自主地空了。
***
那厢皇帝被义勇侯府给气得头晕眼花,心口泛疼,请了御医,御医张善把完脉跪在地上让皇上保重身体,不要动怒。
皇帝冷笑:“朕也想过太平日子,朕也不想动怒,可朝中大臣要都是义勇侯府之辈,朕能不动怒吗?”
张御医能说什么,只能开方子为皇帝调养身体。
皇帝让刑部撬季侯爷的嘴,问他陷害温允的缘由。
他记得,季侯爷看着温允长大,季洛允和温允关系又极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地步。
有些事到了这一地步,好像也没什么隐瞒的了。
看着供词,皇帝坐在那里紧皱着眉头。
梁靖曾问过萧宴宁为什么,萧宴宁说权利动人心。
如果皇帝知道两人的对话,这个时候肯定会点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