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又惊(第2/3页)

就这一会儿,天塌下来先让个子高的顶着,而不永远都是她……

第二天一早,两人锁上门出门,钥匙就用块大石头压在窗台上,郭大娘要用随时可以开。

先坐小火车到镇上,再由大火车转船,船转长途汽车,到达老家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

正是六月初,关里收麦子的时间,老家所有的劳动力都在地里,在摇动的金色麦浪间,两人走了一路,也没碰上辆牛车驴车。

祁放把两个人的东西都接过去提着,忍不住看了看严雪的脚,“你没事吗?”

“没什么事,走之前就好得差不多了。”

严雪说完,发现男人依旧低眸注视着自己的脚踝,不禁想起那天两人的冲突,“是真的没事。”

祁放也不知道信了没有,收回视线看向前方,“是不是到了?”

“嗯。”严雪已经在村口看到了一个熟人,上前打招呼,“五奶奶。”

严家庄一姓一个村,全是一个宗族的亲戚,对方按辈分来说是严父严柏山的堂婶。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家里穷,晚上熬夜也要纺棉花,把眼睛给熬坏了,盯着严雪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你是柏山家小雪?”

“是我。”严雪说,“我回来看看我奶奶和我弟弟,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跟对方打招呼,就是想提前问问情况,心里有个准备。

五老太太显然是知情的,一听就叹了口气,“那可不太好,本来继刚上回受惊就没好利索,前几天不知咋了,又给吓着了,成宿成宿发高烧。二嫂到处给他找大夫,是中医也看了,西医也看了,到现在家里还熬着药呢。”

老太太显然破四旧没破彻底,还压低声音跟严雪说:“照我看,说不定是啥邪病,不行你回去商量商量二嫂,找人看看……”

严雪哪有心思听她那些猜测,匆匆道过谢,就和祁放一起往家里赶。

赶到严家小院的时候,严松山一家都去割麦子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二老太太面前炉子上的小药壶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老人家就拉了个蒲团坐在泥炉子前,手里一个大蒲扇,听到动静转过来,一看是严雪立马站起身,“小雪回来了。”

“奶奶是我回来了。”严雪应了声,就要往东厢走,“继刚他现在怎么样了?”

却被二老太太叫住,“继刚现在不住那,在我那屋。”

严雪脚步当时就顿住了,却也没着急往正屋走,而是推开东厢的门,往里看了看。

果然二老太太提醒她,不仅仅是因为严继刚现在在她那边。

不然就算人暂时搬过去,方便她照料,严雪回自己家放个东西又怎么了?

“怎么了?”祁放就跟在严雪身后,见她停在门口,脸色并不是很好,也朝里扫了眼。

和他们在郭家租的差不多格局的两间小屋,只不过东北房子宽,通常在六米到六米半,有些人家会打上南北炕,老家这边只有四米多。

进门是厨房,收拾得还挺干净,就是太干净了,柜子、米缸全是空的。

大地锅大喇喇敞在那,连个锅盖都没有,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过……

严雪面无表情又将门合上,“这已经不是我家了。”

刚说完,就听到身后二老太太叹气,“是我不中用,看不住东西。”

“您再能看住,也架不住有人成天惦记。”

严雪倒还算平静,回头看看祁放,“东西先放去奶奶那屋吧。”

正房西边这一间小屋严雪也不常来,只觉得这次进来,比以往更加逼仄了。

不仅添了不少严继刚的东西,窗也用床单挡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中,一道小小的身影正静静睡在炕上。

严雪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弟弟,也看得出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人抱着个什么缩在薄被下,面色苍白,眉头始终皱着。

她伸手想要帮他抚开,又怕再次惊吓到他,手最后还是停在了半空。

二老太太也没敢做声,只帮两人把东西放好,朝外面努努嘴,示意他们出去说。

“到底怎么回事?”一到了院子里,严雪便压低声音问。

“我也不清楚。”二老太太说,“本来你走后继刚好好的,白天来我这,晚上就回你们那边睡觉,抱着你之前用那个枕头。”

这个严雪也知道,严继刚在信里跟她说过,说只要抱着姐姐的枕头,就不怕一个人睡。

当时她还回信夸他长大了,变勇敢了,是个小男子汉了,将来一定能反过来保护姐姐。

“那天他也是天没黑就回去了,说是要把你写的信拿出来,再背几个字。我都躺下了,突然就听他在那边喊,跑过去一看,人已经缩在桌子底了,一直抖,我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

老太太一想起来就叹气,“我小脚,走路慢,也不知道他是让啥吓着的。反正是见了黑就怕,见了玻璃也怕,这不窗户都给他挡上了。就这样还不行,动不动就抽,烧也是起了退,退了又起。”

“他自己没说原因?”严雪越听,眉头蹙得越紧。

“他要是能说话还好了。”二老太太又叹了一口气,“继刚已经八天没说过一个字了,不然我也不能发电报叫你回来。”

上次严继刚受到惊吓,就是一个字也不说,要不是后来严雪出事,他心里着急,都未必能开这个口。

严雪紧紧抿起了唇。

“当时院门上锁了吗?”耳边突然传来男人清淡的嗓音。

老太太挂心孙子,差点忘了严雪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看看眼前过分颀长英俊的男人,又看看严雪,“这是?”

“我爱人祁放。”严雪刚刚也忘了,又给祁放介绍二老太太,“这是咱奶奶。”

“奶奶。”祁放立马问好,又提起刚刚的问题,“继刚被吓到的时候,院子落锁了吗?”

“应该落了,我都洗完脚上炕睡觉了,怎么也得八点多。”

“也就是说,吓到继刚的就在这院子里。”

祁放声音冷静,一点点帮着她抽丝剥茧,“继刚当时躲在哪,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能,我记得他躲在哪个地方。”老太太忙带着他往东厢去。

进了里屋,能更明显地看出屋子的空荡。

里面本属于这个家属于姐弟俩的温馨回忆都没有了,有一些出现在了老太太的西屋,有一些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老太太指了炕边明显留下四个方形压痕的地方,“这边以前是个写字桌,小雪上学那年她爸给打的。”

又指了指最中间,“那桌子下面有个空,我进来的时候,继刚就缩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