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以什么身份去劝她?……(第2/4页)

裴越目色落在那银票上,倏忽一凝。

这些银票裴越眼熟,出自裴家帐下的敏行钱庄。

大晋朝廷在开国之初曾发过宝钞,可惜宝钞印制没个限度,导致物价哄涨,宝钞不值钱了,渐渐废止,现如今流通的最广的还是白银和官印的铜钱。

日常买卖发放月例俸禄,银子铜板都还够用,可一旦数额巨大,携带银两就很不方便了,这种情形下,客人会将银子存入钱庄,换取银票,再去相应地儿支取,久而久之,这种银票也在市面上流通。

而大晋最负盛名的钱庄,有四家,由晋商筹建的晋西钱庄,江南富商联合筹建的江南钱庄,西南的益州钱庄,以及裴家麾下的敏行钱庄,而这些钱庄中,又属敏行钱庄信誉最好,通用范围最广,甚至洋商入晋,也会在敏行钱庄兑换银票。

为何,只因裴家屹立数百年不倒,哪怕是战乱时节依然提供银钱兑换,在百姓心中是参天大树般的存在,其信誉为其他钱庄不可企及。

而敏行钱庄有其严格的银票兑换章程,每一张银票皆有票号,每一个票号独一无二,什么人取走哪些票号,钱庄是有记载的,甚至单从这张银票上的字迹和印章,裴越都能断出这张银票出自裴家哪家钱庄。

裴越将银票接过来,抽出一张交给沈奇,“你即刻安排人将这张银票送去钱庄,查一查是何人兑换的银票。”

这不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齐俊良望着这位内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无论什么事落到他手里,总能逢山开路遇难成祥,也难怪朝野盛赞他“简在帝心”。

能做他的姐夫,简直是三生有幸,这么一想,家里那位再怎么不待见他,好似也能接受了。

“东亭啊,你也一个脑子,我也一个脑子,为何我不及你十分之一呢。”

裴越对着这样的奉承向来是置若罔闻的,“我还有折子要阅,姐夫若无事便先回衙门,待有了消息知会于你。”

齐俊良晓得他公务繁忙,不敢逗留,摆摆手便离开了。

裴越这厢忙到傍晚方回府,昨夜闹得晚了些,睡得有些不踏实,今日午时陛下相召,又耽搁了他午歇,是以回程路上便靠在车壁假寐,眯了不知多久,听得外头马蹄声近,倏忽睁开眼,帘子一掀,雪沫子不知不觉飘了满空,暗卫策马凑近,递过来一封邸报,

“家主,有眉目了。”

裴越接过,搁下帘子,展开邸报,凑在案头那盏琉璃灯瞧,

邸报出自敏行钱庄某位掌柜,上头醒目写着一行字迹,

“禀家主,此票号由远山侯府萧家取……后附取票的日期数额与票号起始。

萧家?

裴越眉心蓦地一紧。

他暗道不好,一旦牵扯朝廷一品君侯府,届时恐掀起血雨腥风,这不是裴越愿意看到的。

银票虽为萧家取走,却也可能流通给别人,仅凭这张邸报还不足以下定论,尚需从旁的地儿寻到佐证。

而这时,他忽然想起,数日前萧家赔付一沓银票给了明怡……

马车抵达裴府大门,天色将暗不暗,陈管家上前迎着他下车,奉了暖手炉给他,“家主,天冷,又到了年关时节,您仔细着身子。”

裴越接过手炉,抬眸看了一眼天色,苍穹暗青暗青的,层层叠叠的青云仿佛要倾轧而下,风雪欲来。

他驻足片刻,方拾级而上,“今日少夫人忙了些什么?”

明怡嫁进来这么久,裴越还是第一回 过问她的起居。

陈管家循着他上了台阶,笑着回,“问过付嬷嬷了,说是一整日皆在院子里,哪儿都没去呢。”

裴越不由担心,难不成身子不适?

陈管家又道,“家主,今日太太那边留饭。”

荀氏吩咐过,今夜叫裴越和明怡一道去上房用膳。

裴越心知肚明,母亲定是晓得他们俩圆了房,心里头高兴,刻意热闹热闹。

荀氏所住的春锦堂在裴府中轴线之西,并非裴家内宅最气派的上房,过去裴越父亲在世时,荀氏和丈夫住在中轴线正中的清济堂,丈夫去世后,她不愿独居于此,后避至隔壁不远的春锦堂。

意思是将那清济堂留给裴越夫妇。

母亲在世,裴越岂能占据上房,故而这些年清济堂一直空着。

过垂花门,前方五开间的清济堂在望,沿着游廊往西偏上一脚,便抵达春锦堂前的小花厅。

素日里后宅的姑娘都爱聚在此地玩耍,伴着荀氏解闷。

今日明怡一人独立厅中,身上罩着件银色的披风,神情如旧看不出端倪,直到近前细细打量她,见她脸色白了几分,裴越问,“可是病了?”

明怡着实身子不适,昨夜在外头吹了一夜冷风,后来又与裴越在帐中纠缠半个时辰,出了大汗,一冷一热,这不便着了凉,不过不愿裴越担心,只道,“哪有?就是起的迟了些,有些困顿。”

做了最亲密的事,不意味着心就亲密无间了。

裴越明白,明怡在他面前还是报喜不报忧的,他也没多问,只道,“这里风冷,先进屋。”

“对了,家主,”明怡忽然叫住他。

裴越回眸看她,“怎么了?”

明怡指了指内间,眉梢缀着笑问,“今晚能给我饮一盏女儿红么?”

昨夜为了不被他捉到首尾,被迫放弃了一盏烧刀子,明怡心里委实遗憾得紧,今日身子不适,喝一口酒能驱驱寒湿。

裴越闻言忽然笑起来,不紧不慢问,“若是我没记错,前日傍晚谢家送了一壶屠苏酒来吧?”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明怡火气就压不住了,她懊恼看着他,“被青禾偷偷藏起来了,不许我喝。”

裴越闻言不能更赞同,“青禾做得对。”

明怡小脸一跨,很不高兴。

裴越发现,一不给她酒喝,她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很有几分率真可爱。

这样的她,与昨日床笫之间判若两人。

裴越多看了她两眼,

但也不能纵着她,他注视她皎白的面颊,低声吩咐,

“如今咱们要为子嗣考虑,这酒你眼下能不喝则不喝。”

明怡听了这话,袖下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下,神色间淡下来,不再多言,“我知道……

看来攻克他这条路已然堵死。

指望裴越给她酒喝已是不能了。

进了屋,十三少爷裴承玄也在。

叔嫂两个显然更加脾性相投,裴承玄瞧见明怡,迫不及待把手里一个把玩的物件递给她,“嫂嫂你快瞧,这是国子监同窗赠予我的,你说这玉佛雕的好不好?”

两人凑一处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四方桌,裴越和荀氏相对而坐,明怡和裴承玄坐对桌,荀氏和裴越就光看着他们俩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