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以什么身份去劝她?……(第3/4页)

明怡对雕工是有研究的,说起来头头是道,裴承玄大约没想到嫂嫂擅长雕刻,很是意外,便追着问个没完。

饭菜已摆上了,他们俩没说完,荀氏也不说开席,她与裴越不同,裴越像极了他父亲,父子俩规矩一个赛一个大,平日均是不苟言笑,荀氏受够了丈夫和儿子的冰山脸,素日不爱约束晚辈。

她耐着性子听他们叔嫂掰扯。

本以为裴越会出声制止,不料他不仅没吱声,还数度看向明怡,欲言又止。

果然做了夫妻就不一样了,过去他哪只眼睛往明怡身上瞅?如今晓得盯媳妇了。

荀氏笑而不语。

裴越忽然发觉,明怡对十三弟的称呼已从“十三弟”改换成“玄哥儿”,这是亲昵的表现。

而对着他,一口一个“家主”,显得客气生分。

他是她的夫君,不是她什么家主。

“那改日我给玄哥儿你刻个印章。”

“好嘞嫂嫂。”

“敢问嫂嫂,你还给谁刻过?”

明怡悄悄瞟了一眼裴越,只见那家主双目低垂,正襟危坐,整个人宛如雕刻般完美,对着他们的闲话是丝毫不感兴趣,通身没有一点烟火气。

明怡探身回裴承玄,“裴府你是第一个。”

裴承玄闻言双目睁大,顿时心满意足,“太好了,嫂嫂若给我刻了,我保管日日不离身。”

裴越:“………”

终于听不下去了,他面无表情道,

“母亲,开膳吧。”

荀氏一笑,吩咐婆子布菜。

这一顿饭吃得热闹,明怡没酒喝,足足喝了三碗羊肉汤,喝得身子暖和和的,那点不适也淡去了。

用完晚膳已是戌时初刻,今日荀氏心情极好,留他们说了一会儿闲话,甚至提起裴越幼时,

“他三岁便像个小夫子……”

明怡抿嘴带笑,心想现在也是夫子。

然后冷不丁问起明怡,

“明怡,你母亲呢,幼时是谁将你养大的?”

明怡鸦羽蓦地一颤,如同飞蝶扑翅,垂下眸,“我生来便没有……

这话明怡说得没有底气,毕竟,她亲生母亲还好好活着在。

活到见了她,估摸也认不出来。

荀氏闻言,心里扎了刺般疼,抬手将明怡双手拉在怀里,

“是母亲多嘴了,惹你伤心事,不怕,往后我便是你的娘。”

明怡洒然一笑,温声望着她,“谢谢……

絮絮叨叨一会儿,恐叫明怡伤怀,荀氏收了嘴,让他们回去了。

游灯如龙,曲折蜿蜒在裴府大小院落,将那纷纷扬扬的雪照得丝毫毕现,回长春堂的路上,夫妻俩一路无言。

明怡晓得裴越这人有洁症,她喝多了羊肉汤,恐身上沾了那膻气,刻意离他远了些,夫妻避讳到他们这个份上的,大概也找不出第二对来。

回到长春堂穿堂口,裴越照旧没跟明怡进屋,而是驻足道,“夫人,萧家给你的彩头银票,可还在?”

明怡心弦一动,这么快就查到萧家了,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半分痕迹,“那日家主吩咐人送给我,我便交给付嬷嬷收着了。”

彩头是裴越替明怡讨回来的,所以裴越丝毫怀疑不到明怡头上,颔首道,“你取来,我有用处,用完再还你。”

明怡二话不说进了屋,叫付嬷嬷取了匣子来,打都没打开,一股脑全给了裴越。

裴越接过,嘱咐她早些歇息,就回了书房。

将将进了院子,正要核对两边的银票,那头院外传来齐俊良的嗓音,

“无妨,我吃过了,我就是寻你家家主有些事,夜寒风急,我就不惊动太太了,你们也别惊动她……”

齐俊良今日本有应酬,听说裴越这边有了消息,匆匆吃了几口赶到裴家。

扑落一身霜雪迈进书房,见裴越坐在案后,面前搁着两个匣子,凑过来一瞧,“怎么样,可有眉目了?”

裴越没急着解释,而是指了指对面圈椅,

“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齐俊良依言落座,双手搭在扶手,先给自己斟了茶,等着裴越下文。

裴越面色难得凝重,

“姐夫,买通杀手截杀使团的人很可能是远山侯萧镇。”

齐俊良唬了一跳,手中茶水一晃,险些洒落,连坐都坐不稳了,“你没唬我吧?”

“那可是萧镇,堂堂四大君侯府之一的萧家家主,当朝恒王殿下的岳父,你说他截杀使团,怎么可能?这么做,于他有何益处?”

裴越见他满脸不可置信,也不意外,只将面前两张银票摊开,一一对比,

“我已查到,桃花坞那一千两银票出自萧家。”

齐俊良也不笨,“即便出自萧家,也不一定意味着雇买死士的人就是萧家。”

“没错。”裴越又将明怡给他的银票展示给他瞧,“可是三日前,我替我夫人从萧家讨回彩头,萧家管家亲自登门,送了这沓银票来,上头还有萧家总账房的印章,这些银票上的票号与桃花坞那一千两极度接近,也就是说,这批银票是一块取出来的。”

“取票日期就在今年十月初六,到今日也不过一月有余,总额一万两,这么多银票,萧家短期内全部流通出去不大可能,况且,一千两银票,面额一百,通共十张,票号全是连起来的,从可能性来看,萧家嫌疑最大。”

齐俊良深吸一口气,“这么看来,萧家是当真参与了这两次截杀。”

裴越慢慢将银票收好,“常理推断是这样没错。”

齐俊良闻言顿时如塌了天似的,手中的茶都顾不上喝了,惶惶不堪,一旦萧家牵扯进内,这个案子将极其棘手,一个不慎,他有性命之忧。

恒王如日中天,已快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了,这个时候,齐俊良绝对不愿意开罪于他。

他忧心忡忡问,“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萧镇堂堂远山侯,手握三千营,是不折不扣的当朝柱石,他遣人偷使臣宝物作甚?”

“东亭,咱们是不是错了方向?”齐俊良起身问道。

裴越握着桌案一方玉石,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冷眼看着齐俊良,

“你不会真以为那一夜五拨人手奇袭北燕使团,是为偷什么宝物?”

齐俊良喃喃道,“我也一直觉着奇怪,哪有遣死士去偷东西来着的?死士不是杀人的……

说到这,他忽然打了个激灵,“不对,东亭啊,难不成他们真是去杀人的?”

他想起什么了,“其实那伙家丁不用查,我也大抵清楚出自何家,只是那人好歹是为李蔺昭报仇,要杀南靖王之子阿尔纳,可其他刺客呢?萧侯爷如此稳重之人,岂能不知轻重刺杀使臣?这是挑起两国争端的祸事,被查出来是要杀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