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朕问你,李蔺昭还活着吗……(第2/6页)

只见师徒二人满身浩然正气,竟是将殿中沉闷肃穆的气氛给荡开了些。

这一通自报家门,将满朝文武通通给唬住,上百双视线齐刷刷罩过来,有惊愕,有防备,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自然也有人为那份凛然之气所摄,而夹杂些许钦佩。

但这里头牵扯银环被盗一事,大家伙看明怡二人脸色便有些讳莫如深。

皇帝听完这般自亮身份,神色果然一凛,冷硬的下颚线一时收得极紧,双眸深得骇人。

明怡当然看出皇帝动了怒,银环被盗一事始终是横亘在皇帝心里的一根刺,与其藏藏掖掖,还不如摆明了说,她未等皇帝发难,当即再度拱手,朗声道,

“上回五长老进京,得蒙陛下赐还银环,感激不尽,命我今日替他们谢恩,并承诺双枪莲花奉圣命世代驻守边关,永不入京。”

裴越听完这话,悄悄朝明怡投去赞许一眼。

莲花门当然不会坐视宝物流失,而皇帝也因银环被盗,天威受挫。

皇帝既幸于有此般国之重器镇守边关护佑黎民,又难免对这样一件不在掌控之内的宝物心存忌惮。

故而明怡借五长老之口承诺,双枪莲花永不入京,不会威胁皇权,示意皇帝顺着台阶下,不必再纠葛于银环下落。

说是被赐还,皇帝面子也有了。

只要皇帝倚重此宝物一日,就必得与莲花门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皇帝深深睨着明怡,心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恼怒乃至憋屈。

可偏偏他是一点愤色也不好表露出,以恐被群臣看出端倪。

明怡已然给他递了台阶,这个台阶他是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自蔺昭故去,双枪莲花继任之人一直空悬,朕终日难安。”皇帝的声音沉肃,缓缓响彻大殿,“而今,莲花门薪火有继,传承得人,朕心甚慰,尔等当恪尽职守,护佑山河,切莫辜负朕望。”

“臣等遵命。”

不过很快,皇帝话锋一转,目光如炬射向明怡,问道,“蔺仪,朕要问你了,昨日你绑架当朝阁老,今个又从锦衣卫地牢杀出,这是怎么回事?你不给朕一个交待,朕没法给文武百官交待。”

明怡目色沉静如水,心中早有应对之策,从容回道,“陛下,这全是高旭的奸计,他被人收买,意图杀人灭口,然而慑于陛下圣旨,他明面上不敢对李襄动手,便只能出此下策,故意捉住臣女,放臣女入狱,再借口臣女劫狱,一举将我三人轰杀,此事,陛下可审问锦衣卫今日当值的数位千户,他们事先便收到高旭在牢门口布兵的指令,此其一,”

“其二,臣女被绑入牢狱后,高旭的人百般刁难,故意不给臣女绑绳上锁,伪装出臣女劫狱的假象,臣女也是被他们逼上了梁山,不得不动手,幸在两名黑龙卫发现端倪,将李襄交予我,替我二人杀出一条血路。”

“有了黑龙卫的协助,我二人方知牢狱中机关如何开启,这才顺利逃出生天。”

有了都察院查出高旭收受贿赂一事,明怡这番话前因后果均对得上,毫无破绽可寻,皇帝想不信都难。

不过二人能成功从诏狱杀出,实在过于匪夷所思,皇帝对她们心中始终存了几分犹疑。

“你的罪,朕随后再论。”皇帝目光转向裴越,“裴卿,朕听闻你今日去锦衣卫门前替她撑腰?”

裴越抱着笏板越众而出,朝皇帝躬身道,

“回陛下,臣非替人撑腰,实则是担心高旭射杀人证人犯,令真相永不见天日,故而出面,此其一,其二,”他抬眸定定仰视皇帝,语气恳切了几分,“陛下,臣身为分管三法司的阁臣,维护律法公平正义乃臣之职责,臣也是有血有肉之人,臣也想知道那些替咱们保家卫国的将士是否真有污名,曾经赫赫有名的边关主帅是否真是个叛国贼,故而,臣以内阁辅臣的身份,恳求陛下当庭审案。”

对于一位久居上位且心思幽深曲折的皇帝来说,诚实方是叫他卸下怀疑的最佳法宝。

倘若这会儿裴越拼命想与明怡撇清干系,反而叫皇帝起疑。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皇帝无话可说,指着明怡,有些替他不平,“朕听说,是她欺瞒于你,借你婚约入京为父翻案,你真的不恨她?”

裴越闻言长吁了一口气,情绪似乎还未从昨日那场纠葛中缓过来,略有失神道,

“陛下,臣是怨她,也恨过,只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臣终究做不到恶语相向。”

皇帝看出他脸色不大好,精神也略有不济,该是深受打击,叹道,“你呀,还是太君子些。”

“好了。”皇帝这才将视线重新聚于“李襄”身上,扬声道,“朕允你们当庭审案,何人来审?”

谢礼看了一眼裴越,心想若裴越心绪不佳,不如由他来审。

裴越却担心待会谢礼审到一半审出真相,人吃将不住,还是决定自己出面,于是再拜道,

“臣来。”

话落,裴越执芴上前,面朝百官而立,在他的示意下,巢遇和柳如明带着两名内侍坐于一侧长案,当堂记录口供。

一切准备妥当,裴越注视趴跪在殿中的“李襄”,朗声而问,“堂下何人,报上名姓。”

众人视线随着殿中之人而动,只见他缓慢而艰难地撑住双臂让自己跪得规矩一些,凌乱发白的发须颤动,将头埋得极低,

“罪臣程鑫……”

程鑫?

仅仅四字不啻于一道惊雷砸在众臣脑门。

殿内一时热议纷纷,嘈乱不止。

“怎么可能是程鑫?”

“怎么会是程鑫?”

别说朝臣,便是皇帝本人,也狠狠吃了一惊,此四字,便足以说明,李襄是清白的。

明怡那日摸至第三条伤疤,便知他是程鑫而非她父侯,只因那道状似疙瘩的伤疤,便出自她手,是有一年较武,不慎在程鑫胳膊处留下的,此事肃州军皆知。

裴越震惊之余,敏锐抓住话头问下去,“所以,从始至终是你假扮李侯,故意迈入敌营军帐,伪装出李侯叛国之假象,嫁祸于他,是也不是?”

程鑫闻言越发羞愧,那张脸彻底埋在胸前,哽咽颔首,“是,是罪臣嫁祸李侯。”

殿内一片死寂。

好一会儿无人出声。

直到数位与李襄有旧的军将抑制不住情绪,愤而跳出,指着他呵斥,“你是李侯麾下四大虎将之一,是李侯最器重之人,你为何背叛他?”

“对,你为何陷害李侯!”大殿纷纷有人跳出指责,甚至隐约有了些许哭声。

裴越抬手示意众人肃静,接着问道,

“程鑫,你为何嫁祸李侯,是否为人指使?可有同伙?一并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