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我担得起!(第4/6页)
周衢尚未言语,身侧一位中郎将苦笑道,“李姑娘,我等何尝不想正面痛击梁缙中,这不是担心啃不下这块硬骨头,方行迂回之策?万一首战告败,士气必将大损,岂非更让观望之辈对朝廷丧失信心。”
“眼下四大君侯只剩梁缙中一人,梁缙中无论威望和能耐均是首屈一指,南军中无几人敢与之争锋,被他收买说服的可能性极大。”
明怡正色道,“我知你们的顾虑,但我请问,即便我们啃不下梁缙中,首战告败,结果也无非是比现在差一些,失去一些士气甚至民心,可一旦你们攻打东路,定是腹背受敌,被梁缙中狠狠吃去一块,且将整个三千营全推向叛军,此等后果你们承担得起吗?”
承担不起。
“且我可断定,无论咱们攻西路抑或是东路,梁缙中肯定倾尽全力来救。”
“反之,若咱们直指中路梁缙中,东西两路人马均绝不会驰援,一来他们认定梁缙中兵强马足犯不着支援,二来对叛军形势不明,不敢妄动,如此咱们可以放心大胆进攻梁缙中,无后顾之忧。”
这话一出,许多将士豁然开朗,明白明怡此战术之妙了。
一时对明怡均刮目相看。
不愧是在李侯父子跟前受教过,对战场局势把控精准透彻。
他们纷纷看向周衢,等着他拿主意。
周衢心里已然对原先的主意没多少把握了,但面子仍有些挂不住,“李姑娘,咱们均是领了圣命来的,此役得失关乎京城安危,不可大意。”
明怡晓得他需要一个台阶下,便道,“周指挥使,我可立军令状。”
而周衢不敢。
他无话可说。
“成,依李姑娘之计,咱们这就不顾一切猛攻梁缙中。”
城楼内有中郎将、副总兵、参将共十五人,周衢点了一半,余者留守西便门。
不料明怡再度阻止,
“周指挥使,人马你全部带走,留两人给我即可。”
周衢正在披甲,闻言再也压不住怒火,双目几欲迸裂,切齿斥道:“李姑娘!这可是京城!留两名参将予你,你担得起整座城池之责吗?”
“我担得起。”
城楼内倏忽一静。
谁也没料到她竟大言不惭接下这话,说她嚣张,她语气过于平静,眉峰也纹丝不动,平淡到好似任狂风浪涛汹涌,也皆撼动不了她分毫。
只是若叫大家信服,也委实有些艰难。
周衢想到一个可能,小声试探,“你带了双枪莲花?”
明怡摇头,“双枪莲花已被莲花门带回,我既承诺不在京城使用双枪莲花,说到做到。”
那你哪来的自信?
周衢不惜得说她,一张脸皱成苦瓜。
“我与北定侯打过交道,少将军也见过两回,李姑娘,恕我直言,北定侯在此,亦不敢放此大话。”
明怡语气平淡,“忘了告诉周指挥使,过去在帐中,我爹和兄长,都听我的。”
众人:“………”
无话可说。
周衢气得狠跺脚跟,粗暴地将腰垮系好,不情不愿又点了几人,最后留下两名参将,带着人马下楼,离开时看都不想看明怡一眼。
明怡丝毫不计较他语气不善,笑吟吟跟出,陪着他下城楼,交待道,“周指挥使,此战打得是气势,打得是魄力,梁缙中背水一战,必是凶狠无比,你就得比他更狠,一步不能退,我之所以将兵马全部让您带走,目的在于,压上一切,让将士们明白,身后无兵,没有退路。”
周衢脚步一顿,忍不住抬眸看向她,借着墙角微弱的壁灯,看清那张脸,那是一张清致如玉的面孔,不见锋芒,却杀伐果决,不愧是北定侯的女儿,将门无犬女。
周衢至此对她生出几分钦佩,拱手道,“李姑娘放心,我周某人与你们肃州军一般,一步不退。”
明怡闻言顿时对他肃然起敬,立即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加眉,朝他郑重一揖,“京城百万生民,尽托付于君。”
周衢心下也撼动几分,深感责任之重,朝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疾步离去。
明怡重新回到城楼,立在女墙旁,少顷,只见底下城门洞开,周衢身先士卒带着四万铁甲军如潮水往前方涌去。
目送将士们远去,明怡转身回到城楼,留下的两名参将正立于沙盘前低声商议,见她进来,立即收声问道:“李姑娘,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周衢所留的是虎贲卫两名参将,每人麾下一千五百兵,共计三千人马。
明怡踱步上前,从容吩咐:“清点所有兵力,全部部署于城门外,作为预备队,随时待我号令。”
二人闻言面色顿时一沉,
“李姑娘,城楼上不留守军吗?”
“不留,若你们败了,我们也守不住多久。”
二人对视一眼,面露苦色,皆有些不忿,觉得明怡有些乱来。
明怡见状,笑着指了指内城万家灯火,“愁什么,城内还有禁卫军,再不济五军兵马司还有数万人马,我岂会缺兵马?”
一人急道:“余下禁卫军已退守皇城,陛下不会调动,至于兵马司——那也能算兵吗?”
五城兵马司执掌城内巡逻缉盗,不是退伍的老兵残士,便是城内招募的民丁,战力不足。
“怎么不算兵?纵比不得你们禁卫精锐,亦堪一用,当年李蔺昭不就是率六千残兵杀了南靖王三万大军?”
问题是你不是李蔺昭啊。
见二人仍不服气,明怡正色道,“我手里尚留一张底牌,你们放心去。”
参将见识了方才明怡怎么说服周衢,对着她是无计可施,“成,我二人这就下去点兵,将三千人马部署在城门外,随时准备增援。”
不等二人出门,明怡交待道,“对了,去将梁鹤与带来。”
参将脚步顿住,神色倏忽便亮了。
这张底牌,可抵千军万马。
再说回梁鹤与,这一日他终能与心爱姑娘定下婚事,喜不自胜,喝了个酩酊大醉。
不仅他喝醉了,就是谢茹韵也多吃了几盅,软软倚靠在裴萱怀里说不出个囫囵话。
裴萱犹在笑说谢茹韵幼时糗事,对面趴着的梁鹤与听了,笑岔了气,
“无妨,回头我在梁府后院给你围出一个院子,随你养鸭。”
“不要,臭死了。”谢茹韵阖着微醺的目,连连摆手,面颊染酡红,眼神蒙眬似隔薄雾,摇头晃脑地险些撞到裴萱下颌,
梁鹤与昏沉抬眸,眼皮要掀不掀,“那你要什么,谢二,便是那水里的月亮,天上的星星,你要的,我都替你摘来。”
谢茹韵依依倚着裴萱,抬起纤细的手指,遥遥指着他,酡红的眼色里勉强撑住一丝清明,“梁鹤与,我可警告你,待我二人成亲,你若敢变半点心,我谢茹韵眼里揉不得沙子,必将你靖西侯府闹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