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殷殊鹤瞳孔骤然放大,心在这一刻沉到谷底。

自萧濯从冷宫出来以后备受荣宠,各项赏赐像流水一样流进广平苑,想要什么没有,怎么会突然看中自己?

殷殊鹤不信高高在上的主子会想跟一个断了根的官宦纠缠在一起,所以萧濯的目的是什么?他想做什么?

自己得罪了他?

殷殊鹤确定今日之前自己跟这位七皇子绝无交集。

刻意戏耍自己取乐?

这理由太过牵强,身为皇子,萧濯根本没必要纡尊降贵跟他玩这种游戏。

想利用自己对付常德益?

这个倒有可能,毕竟皇后早逝,储位之争常德益在暗中支持的向来是淑妃所生的四皇子萧煜,而他则是常德益手下最得用的宦官……

就在殷殊鹤心思急转之间萧濯已经再次吻上了他的侧脸,他呼吸滚烫,动作狎昵,殷殊鹤根本来不及去想其他,浑身紧绷,几乎是瞬间就慌了神。

他之前何曾经历过这种事!

他向来知道自己皮相绝佳,在宫闱之中见过腌臢龌龊的事也不少,可万万没想到这种被人强迫,做人脔幸的事有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

什么筹谋什么算计全都没了,殷殊鹤神色惊惶,面色发白,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自己惯来藏在靴底的那把匕首。

若是他杀了萧濯……

若是他杀了萧濯。

殷殊鹤攥紧手指,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和阴沉之色,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要跟萧濯同归于尽,就算是死,他也绝不能将自己的残缺之处袒露于旁人面前。

然而这个念头在心头闪过的瞬间,殷殊鹤又忽然想到了殷梨,他迅速冷静下来,稳住心神换上一副恭敬的面孔抓住萧濯的手,急声道:“……殿下且慢!”

“怎么,”萧濯说:“你不愿意?”

“……”殷殊鹤在心里咬牙,暗骂萧濯是个畜生。

连一个阉人都要染指,难道还指望他欢天喜地跪下来谢恩不成?!

但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不能表露出来,殷殊鹤定了定神,忽然冲萧濯露笑了一下:“奴才……奴才万分荣幸。能得殿下看中,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只不过您千金之躯,万一传了出去,奴才只怕……”

前世的殷殊鹤很少笑。

因此这会儿他突然冲着萧濯笑这一下,萧濯几乎被眼前人的模样晃了眼睛,不等殷殊鹤说完。掐着他腰身的手不自觉紧了一下,打断道:“再说一遍。”

“……能够得您看中,奴才当然愿意。”既然决定豁出去了,殷殊鹤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此刻他手上全无筹码,不论萧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眼下根本由不得他拒绝,他也根本没得选择。

虽然不知萧濯是怎么看出他跟常德益之间的龃龉,但他既然连殷梨的名字都查的清清楚楚,他也不需要在他面前表演对常德益的忠心。

若是真能借萧濯之力将殷梨从常德益那个老东西手里救出来,甚至找机会将他铲除,等自己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殷殊鹤不动声色眯了眯眼。

只要能往上爬。

只要能摆脱现如今这种卑躬屈膝,任人拿捏的日子……殷殊鹤攥紧手指,指甲狠狠掐入掌心,他面无表情在心里想,他不过是个太监,是个浑身尿骚味的阉人,既然如此,难道还怕被别人占了便宜?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只要他能忍,只要有朝一日他得了势……

这样想着,殷殊鹤胸口起伏了几下,望向萧濯问:“只不过奴才斗胆,想问殿下方才所说的话可会当真?”

双目对视。

萧濯居高临下看着殷殊鹤。

他难道看不穿殷殊鹤是在跟他曲意逢迎吗?

但即使是做戏,这辈子能从他的督公嘴里说出这等软话已经让他足够满足。

因为殷殊鹤那张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就连哄骗人的样子都那么令人着迷。

果然。

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殷殊鹤的人。

他的督公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只要能够往上爬,他什么都可以舍弃。

想到这辈子殷殊鹤会乖乖听他的话,任他拿捏,萧濯就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汹涌翻腾,心头火热,连灵魂都在震颤,刚才想直接将人吞吃入腹的念头莫名拐了个弯,继而衍生出另外一种让他兴奋不已的渴望。

他在想,前世殷殊鹤跟他之间从来都是交易。

这辈子重新来过,他的督公有没有可能也喜欢上他?

“自然当真……”萧濯掐着殷殊鹤的腰身,低声道:“常德益处处依仗你,却也忌惮你,生怕有朝一日养虎为患,威胁到他的地位,我派暗卫去将你妹妹救出来妥善安置,保证连一丁点消息都传不出来,让你安安心心腾出手去跟他斗法。”

“只要他察觉不到任何异样,扳倒区区一个常德益,”萧濯说:“对公公来说,应该易如反掌吧?”

殷殊鹤心头猛地一跳。

他看着萧濯问:“殿下想要的,应该不止是奴才吧?”

“公公想多了……”

萧濯发现自己果真犯贱,殷殊鹤若是像上辈子一样激烈反抗,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用强,殷殊鹤好好跟他说话了,他反倒又舍不得了,“我哪有别的图谋。”

爱不释手地用指腹摩挲过殷殊鹤冷白如玉的侧脸,萧濯看着他的眼睛道:“难道就不能是我喜欢公公,想亲近公公,或者疼疼公公?”

“……”这世上有谁会喜欢一个浑身尿骚味的阉人?

他在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慢慢说:“……奴才不胜惶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才好。”

“报答?”萧濯不受控制重新将人揽在怀里,低头在他耳畔亲了一下:“我不是说了吗,我喜欢公公,我想要公公,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拿自己报答就好。”

萧濯的嘴唇很烫。

此刻在殷殊鹤耳垂处似有若无地蹭来蹭去,那种从未体验过的粗糙又湿热的感觉,让殷殊鹤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感觉转瞬即逝.

他强忍着不动,一字一顿道:“只要殿下说话算话……保我妹妹平安无事,奴才定然心甘情愿任由殿下驱使,为殿下肝脑涂地。”

绕是早就知道殷梨对殷殊鹤的重要性,此刻萧濯看着他强忍着厌恶在他怀里微微打颤的样子还是有一股戾气跟不满不受控制升腾起来。

心甘情愿,任他驱使,肝脑涂地。

上辈子狠心刺他的那一刀有多少是为了护着那个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回的妹妹?

没有反省上辈子是他做错在先,萧濯忽然松开了殷殊鹤,眯了眯眼睛冷淡道:“那不如公公现在就证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