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页)

垂暮老人捂嘴咳嗽,嘶哑狰狞起来:“孟家的基业名声确实与你无关,那孟慎廷这个人呢,你也完全不在乎?你可以眼睁睁看他走进泥潭里,弄得一身污浊,被所有人议论指点,而你明明不是走投无路,你有另外一条不伤害他的路可以选,你偏不,对吗!”

梁昭夕拧成一团的心脏犹如被开上一枪,她指甲深深碾进手心里,才捱过击中一刹那的锐痛。

她屏息,闷到脸色泛白,命令自己呼气,不泄露任何心绪。

孟寒山扯出讽刺的笑:“梁小姐,看你的表情,还真是冷血,你果真对慎廷没有半点在意,从头到尾,无论什么手段,都是为了利用,这样也好,免得我还要费口舌劝你,不要对他抱有幻想。”

他欣赏着梁昭夕的僵硬,盛气凌人说:“孟家五代话事人,梁小姐知道代表着多少分量吗,孟慎廷与你,最多露水情人,他最后要娶的必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对他有益,对家业有益的,而梁小姐呢,除了害他,连累他,还能怎样?”

孟寒山似乎这个时候想起了什么,手指敲敲拐杖:“当然,梁小姐受过的委屈,我也不会视若无睹,我今天特地把千瑜叫过来,让她当面给你道个歉,上次招聘会的事,你就揭过吧,我给足你面子,你也安分离开,等我死后,这世界上就没人知道你在哪里。”

他说完,拐杖触地,砰的一声,随后从大厅左侧的套间里走出来一道人影。

梁昭夕转头看过去,眉心不由自主拧了一下。

是陈千瑜,在温泉那里见过一次。

沪市陈家的独生女,千娇万宠大小姐,从指甲到头发丝,每一个言行表情,都浸透了从小到大的养尊处优。

孟寒山吩咐:“千瑜,你以后是要做孟太太的人,不要那么小家子气,跟梁小姐道歉,之前的不愉快从此一笔勾销。”

陈千瑜挽了挽栗色长卷发,对孟寒山得体地笑着:“好的爷爷,您放心,我知道做错了,以后不会再给慎廷添这种麻烦。”

她扭过身,扫着梁昭夕,骄矜地弯弯红唇:“抱歉啊梁小姐,是我冲动了,很多女人想往慎廷身上爬,我应该学着适应,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你,我总不能次次发脾气,反正以后我们也见不到,我跟慎廷婚礼的时候大概也不会邀你参加了,你就原谅我咯。”

梁昭夕望着陈千瑜的眼神,听她口口声声的“慎廷”,她简直头皮发麻,抑制不了满心暴躁的抓挠感。

想骂她。

想给她一巴掌。

她让孟慎廷手上留下那么深的伤口,却在这里耀武扬威,去洛杉矶之前,陈家因为孟慎廷的还礼受了多大影响,她还有胆子来这里摆正宫派头。

她算什么,她凭什么叫嚣着跟孟慎廷的婚礼。

做梦吧。

但肺腑间又一丝一丝窜出不能言明的浓重涩意。

孟寒山说的没错,孟慎廷是什么身份,他最后要娶的,要终身共度的,是陈千瑜这样百亿身家,精心养护的豪门千金,绝不是她这种,没有家,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炫耀的普通孤女。

梁昭夕在来之前,本来想着捡爱听的说给孟寒山,不管他信不信,先结束今晚的场面,从这里平稳离开了再说。

然而走到现在,她被陈千瑜挑衅羞辱,更被意想不到的刺密密麻麻扎到心上,撕开了她的自私。

她是真的不在乎孟慎廷吗。

她拼命的撩拨,引诱,争取,她不知道他接下来要为了她面对什么?

她明知道的。

之前还可以说,她别无选择,那如今呢,孟寒山给了别的路,她怎么还要死咬他不放?

梁昭夕极力捂住自己破口的心脏,但没用,还是在不受控地决堤。

她不想让陈千瑜趾高气昂,不想让孟寒山认定她就是一个兴冲冲卷款逃跑的廉价女人,更不想泄露出她受到影响的动摇和软弱。

梁昭夕遵守不了事先想好的策略了,她目光一一扫视陈千瑜和孟寒山,轻轻笑了一下,绷着脊背冷声说:“不好意思这位孟先生,我不信任您,我更信任我自己,我勾引孟慎廷到这个程度,眼看着就要成功,我为什么选择让步。”

她声音清磁,毫无多余的情感:“我爱他?爱就不会利用了,您不必提出这个选项来考验我,我不爱,那当然就不会在乎他牺牲什么,我只在乎自己能得到多少。”

她甚至扬了扬秀气的眉,露出傲倨神色:“我跟着他,想要的一切他都会给我,他要付出什么我根本无所谓,至于以后怎么离开他,我有我的办法,用不着您费心。”

孟寒山满面凝固,猛然一招手,厅堂左右屏风挡住的后面齐刷刷出来十几个高壮男人,其中两个不言不语把陈千瑜给带走。

随即孟寒山站起来,一刻不等地离开座位。

他急怒攻心,一张苍老到微微变形的脸挤满凶狠厉色,梁昭夕几句话扯碎他的所有幻想,他扔开拐杖几步上前,一把扼住梁昭夕的咽喉。

他身量高,即便老了也超出梁昭夕大半头,一只手在激怒之下犹如鹰爪,不留情地狠狠往里扣进去。

梁昭夕没有准备,窒息地仰头,脸色迅速煞白,她抓住孟寒山的手臂,发不出一点声音。

老人强弩之末,却爆发出骇人力量和阴狠,真真切切动了杀心。

孟寒山咬着牙加重力气,森森道:“梁小姐,你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心狠,我一个快死的人,这辈子已经过完了,不介意带个顺路同行的,我想让你离开慎廷,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在这儿处理掉你就行了!”

她身前是孟寒山的钳制,周围又被一群男人围住,有人已经上手来摁她肩膀,控制她的挣动。

梁昭夕生理性的泪涌出。

……孟停。

她摸不到手机。

那些被重重戳烂的心虚,不忍,难过,心疼,摇摆犹豫,都在同一时间漫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梁昭夕被掐按着倒退了几步,侧身对着进来的大门,她眼前发黑,几乎喘不上气时,错觉一般看见一道高大强势的身影闯进视野。

他穿黑色大衣,一身慑人的硬朗威严,走过墙边时,在博古架上抓起一支古董花瓶,紧扣在掌中,他影子悍然笼罩过来,手臂抬起,花瓶索命一般狠重砸向她身后那男人的头骨。

巨响声里,男人的惨叫极度刺耳,孟慎廷手中的花瓶尖锐残破,往下滴着温热的血流,他面无表情,再次举起,砸在另一个抓着梁昭夕的男人脸上。

梁昭夕只觉得背后压制她的力量消失,满耳都是惊恐的叫喊,她的包围圈彻底散开,颈上的疼和怕占据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