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第2/3页)

“对不起,伤得太重,我们尽力了……”医生摇着头说。

卢芳依旧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地坐回到长椅上。百合哭了,颤抖着坐到卢芳身旁。谭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感到腿上发软,蹲在地上。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雨,无声无息的。谭彦将噩耗发到了特警大队的群里,不一会儿《拉德斯基进行曲》就响了起来。来电并不是语音,而是微信的视频通话。谭彦接通了廖樊的视频,随即小吕等人的又加了进来。他索性开成了视频会议模式,手机屏幕上亮出了许多个窗口。谭彦把镜头切到手术室门前,让大家目送刘浪最后一程。

医护人员缓缓地将刘浪的遗体推出,卢芳走过去掀开白布。刘浪的表情很安详,像睡着一样。

特警们都哭了,谭彦从没见过他们哭。但谭彦还是没哭,他强忍着情绪,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在视频里,廖樊带头高喊着:“忠诚,尽职,勇敢,奉献!”大家都齐声喊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特警们伫立在雨里。所有的人都在敬礼,警车的红蓝灯光照亮了沉沉的暮色。

郭局在楚冬阳的陪同下也赶到医院。面对领导的劝慰,卢芳只是摇头,说刘浪感到冷,应该穿上警服。她伤心过度,显得神神道道的。谭彦无奈,只得回队去取刘浪的警服。队员们把车都开走了,谭彦就去坐地铁。他也不打伞,任雨水打湿头发,淋透衣裳。刘浪说笑的声音始终在耳畔打转,谭彦在拥挤的人群中刷卡、排队,默默地看着隧道里亮起耀眼的车灯。车门打开的时候,有个人从后面加塞。谭彦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火气,一把就将他拽住。

“后面排队!”谭彦怒斥着。

那人二十多岁,不屑地看着谭彦,刚要回嘴,就被人群裹挟进车厢。他和谭彦挤在一起,于是便开始找碴,一会儿说谭彦身上湿,一会儿又故意踩他的脚。谭彦终于忍不住了,在下一站开门的时候,将那人揪了出去。两人在站台上交锋,那人虽然年轻力壮,但出手却毫无章法,只挥舞着王八拳往前冲,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问候谭彦和他爸妈。谭彦虽然文弱,毕竟接受过训练,他趁其不备猛地出拳,一下就击中那人的下巴。那人应声倒地。这时下一列地铁刚好到站,谭彦在人们诧异的眼神中,默默地走进车厢。

回到特警大队,谭彦让马叔打开了刘浪的宿舍。天已经黑了,宿舍里的台灯亮着。屋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柜子里的警服叠得整整齐齐。这里就是刘浪的家。谭彦取走了一身秋装,临走的时候想关上台灯,却不禁停在了书桌前。在台灯下,铺着一摞执法资格考试的教材,纸上留着刘浪的笔迹,他的字体歪歪扭扭的,笨拙可笑。在旁边还摆着一个警察小熊玩偶,上面贴着一张纸条,“祝刘小溪生日快乐”。谭彦终于忍不住了,热泪盈眶、泪流满面直至痛哭流涕。

“刘浪!”他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他真的不愿相信,这么好的兄弟,已经离去了。

特警大队的专案会议室里气氛凝重,章鹏、廖樊、谭彦三个人围坐在会议桌旁。雨停了,窗外刮起了大风,风声像战马在嘶鸣。

章鹏用手捏着打火机,一下一下地往桌子上撴,有节奏地发出“砰砰”的声响。“事发的仓库是黑娃儿指认的,他说那里曾是藏毒的地点。但没想到啊,那帮孙子敢在光天化日下动手。事发后我们进行了搜查,发现了几处散落的毒品粉末,经鉴定,就是高纯度的新型毒品‘春雪’。”

“是原来蒋坤手里的那批货吗?”廖樊问。

“从现在获取的情报看,除了蒋坤之外,海城还没有其他团伙能搞到‘春雪’。但据黑娃儿交代,这批货已经被独狼抢走了。”

“据黑娃儿交代……那孙子的话可信吗?会不会一直给咱们指瞎道儿?”廖樊问。

章鹏抬起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当然不能只听他一人的供述。但经过那海涛对其他毒贩的审讯,也证实了这一点。”章鹏说。

“有没有可能在被抓之前就已经串好供了?”廖樊又问。

“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章鹏点头。

“老谭,你怎么看?”廖樊转头问谭彦。但谭彦却并没回答。

“老谭,谭彦。”廖樊又叫。谭彦这才醒了过来,他一直愣愣地望着窗外。

“一个人就这么没了,昨天还一起吃饭聊天呢……”谭彦看着廖樊,声音颤抖。

廖樊看着谭彦,停顿了一下才说:“是啊,这么好的一个人走了。我总在想,如果那个任务是我带队,倒下的会不会是我,或者,能不能避免这一切的发生。但你知道吗?只要当特警,就要面对这些极端的事情,包括生离死别。”

“我在想你说过的那句话。”谭彦叹了口气,“干了特警,就意味着奉献和牺牲,就得在危急时刻拿命往上冲,这就是荣誉和忠诚。”他的眼圈红了。

廖樊的眼圈也红了。“老谭,刘浪牺牲了,我和你一样难过,但咱们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得继续完成他没完成的任务。你明白吗?”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谭彦把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神黯淡。“一整天了,我脑袋里都是这些话,我赶不走它们……什么是荣誉啊?是百折不回的坚守;什么是荣誉啊?是义无反顾的冲锋;什么是荣誉啊?是勇者无惧的担当;什么是荣誉啊?是初心不改的忠诚……”他自言自语。

“谭彦,谭彦……”章鹏打断他,“我还有情况没有说完。”

“嗯……”谭彦点点头。

“为了尽快抓获嫌疑人,在事发之后,技术部门对附近的通信网络进行了侦查,搜索到了十多个信号源。除去我们的人之外,其中一个号码的尾号,是1117。”章鹏说。

“1117?”谭彦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尾号1117的电话号码,前7位与之前那个匿名电话一模一样。”章鹏回答。

“匿名电话?”廖樊也警觉起来,“你说的是那个举报蒋坤的电话?”

“是的,就是那个电话。现在这个尾号1117的号码与那个1122高度接近,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咱们都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该明白这不会只是巧合。”章鹏说。

廖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在会议桌旁踱步。“两个号码接近,而且在仓库里还发现了‘春雪’,如果照这个方向分析,那举报蒋坤的人很有可能与袭击刘浪的人存在关联。”

“如果判断正确,我想不仅是存在关联的事情,而且还很有可能是一个团伙的人。技术部门已经下去调查了,他们推测,这些匿名号码可能就是犯罪团伙集中购买的连号电话卡。”章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