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页)
两人此刻站在路边灯笼下,靠近巷子这儿,今日逛街市的人多,无人注意到两人。
李眠玉有些走神,盯着五色丝线想着以后,以后燕寔每年都给她编。
细细想来似乎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燕寔等了半天没等到李眠玉教他,微微俯首朝他看去,就见她唇角瞧着,睫毛垂着,一个人不知在美什么。
“阿眠!”他忽然在她耳边轻呼一声!
李眠玉被惊了一下,忙抬头,对上少年一双乌黑又含笑的眼睛,又脸颊生烫,“这个很简单的,你从前怎么不会呢?”
燕寔把玩着手里的丝线,“我没什么人要送,也不过节。”
李眠玉回想他幼年到现在的生活,不由后悔问出口的话,一边将丝线绕在手指上拿给他看,一边说:“你跟着我学就会了。”她顿了顿,“以后要送我,你得好好学,编得不好我可不要。”
她的尾音上挑,眼睛也往他瞭了一眼,颇为傲娇。
燕寔轻哼一声,站直了身体,认真看李眠玉的手,李眠玉见他认真起来,便也认真低头编,只夜里光线不好,她一双眼瞪大了看丝线,动作自然地慢。
一根长命缕,用不了多久就能编好,李眠玉正要抬头给燕寔炫耀自己编出来的长命缕,手腕便被捉住了,她低头去看。
燕寔那只粗糙的手上早就捏着一根编好的长命缕,他慢声问:“怎么样?好不好?”
李眠玉呆了一呆,她狐疑道:“你怎么编得比我还快,燕寔~你真的是第一次编吗?”
“这又不难。”燕寔顿了顿,低声再问,“好不好?”
李眠玉又去看,抿唇笑,“特别好!比我第一次编时好多了!”
“那比姓崔的呢?”燕寔幽幽地问。
李眠玉看他一眼,抿唇笑,也不说话,只把手往他面前伸,燕寔看她一眼,低头替她戴上,她摸了摸,这才说:“我最喜欢你编的。”
她唇角翘着,燕寔这样大的攀比心,真是叫人头疼呢!
燕寔将手伸过去,李眠玉便自然地将她编的那一根替他戴上,她低着头,语气轻快又认真:“愿君福寿康宁,岁岁欢愉,往后此生,无病无灾,无痛无哀,无苦无难。”
她念经一般,小声说着,燕寔盯着看她,黑岑岑的瞳仁里是碎开的灯火,他的心剧烈的一跳,猛地紧缩,接着是刺骨的痛,他垂着眼,忍不住缩着身去抱她。
周围还有这么多人,李眠玉被冷不丁一抱,还是不好意思的,仰头看他,“燕寔~在外面你还是忍一忍。”
燕寔不吭声,只俯首看怀里的人。
李眠玉眼神不好,少年的脸又画得青白,她一时分不清楚,只觉得他这会儿仿佛有些虚弱,便小声问:“怎么了?”
“无事。”燕寔喉结轻滚,漆黑的眼睛潋滟万分,低声再重复,“无事,也祝你福寿康宁,岁岁欢愉,往后此生,无病无灾,无痛无哀,无苦无难。”
熙攘的人群里,旁的声音好像李眠玉都听不到了,她抿唇笑,双手环住燕寔的腰。
“公子,这儿有卖五色丝线的!”成泉的声音从旁传来,带着想引起人注意和高兴的欢快。
燕寔眉头一挑,微微抬起脸朝一旁看去。
灯笼在小摊四个角上摇晃,褒衣博带的温润公子消瘦而沉默,他就站在五步开外,垂首拿起摊子上的几缕丝线,神情萧索中又带了点笑意,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他在丝线里挑选着,选出几根色彩艳丽的丝线。
李眠玉抱了燕寔一会儿,总感觉周围有人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想松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她忍不住想说话,燕寔却低头堵住了她的嘴。
她面红耳赤,睫毛轻颤,最终什么都不说,只闷着声。
崔云祈细细挑选完五色丝线,成泉付了账,两人便慢悠悠继续往前走。
成泉在一旁护着不让人撞到,垂首看自家公子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编织丝线,长命缕很快在他掌心里渐渐成型,他心里忍不住盼着公主早日与公子重归于好。
燕寔松开李眠玉的唇瓣,李眠玉抬头嗔他一眼,“以后你不能忽然这样,起码通知我一声。”
“怎么通知?”燕寔低声笑。
李眠玉想想那场景,又觉得滑稽,便不说话了,只又嗔他一眼。
“阿眠,该去接圣上了。”燕寔低头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忽然道。
李眠玉怔了一下,却没有多问,长命缕已经在她手腕上系着,今夜无憾,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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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人不多,两人回去后,燕寔便开始换衣服。
黑色的武袍,腰间软剑一收,劲挺的腰,修长的腿,半披着的发梳起,如马尾坠在脑后。
他转过身来,浑身通黑,脸上还是青灰的妆,但手腕上是彩色的长命缕,少年整个人像黑夜里生出的花,鬼魅又明媚。
“窗开着,等我接到圣上,会仿燕子叫三声,到时从窗子跳下来,我会接住,然后我们就走。”燕寔面容沉静,低声与李眠玉道。
李眠玉点头。
燕寔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样东西,绑到她手腕上,低声:“这是暗器,只能用三次,若有危险就拉动这上面的锁片,锁片会发声,我也会听到。”他顿了顿,“小心些,不要误伤自己。”
李眠玉先前没见燕寔拿出来过,料想应该是他离开这么久时准备的,此时看着他指着的锁片,再次点头。
燕寔吩咐完,最后看她一眼,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包袱背在身上,再不耽误,轻盈地推开窗,跳了下去。
李眠玉坐到了一旁的小榻上,抓起一旁的兔子揉了揉,缓解心中的担忧与焦急。
南清寺的佛祖千万保佑燕寔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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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端阳节至,街上提前庆典,紧绷了多日的黑衣卫也稍稍松懈了一些,各自在院中各处守着时也有些分神。
文昌帝冰棺所在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忽然一声猫叫声响起,卫士稍提了精神往四周看去,看到只是只野猫被什么惊吓到从树上跳下来便又松了口气,下意识,喉咙一疼,还未反应过来,便茫然地倒下,再无声息。
燕寔漠然无情,手里用的不是李眠玉以为的软剑,而是一根丝线。
他轻盈如猫,解决了厢房旁暗处两个卫士,便以极快的速度推开窗跃进去,按照李眠玉描述的,打开机关。
机关声响起时,黑衣卫稍有感知,一下凝神探知四周。
但今夜街市热闹,而院中并未感知到陌生气息,便又松懈了下来。
燕寔没有点灯,迅速往下去。
阴冷的地窖中是潮湿的霉味,他皱了皱眉,疾步到冰棺旁,垂首往里面看去,只能看到躺在里面的老者枯瘦的轮廓,他想起李眠玉的描述,抿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