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第2/4页)
华医师微笑道:“这个嘛,这些时日伺候公主贵体,的确发现公主有大补的迹象,据我观察,应该是出自覃公子家中送来的饮食。”
“不可能,我何时——”
覃珣下意识否认,但很快又想起了什么。
自打母亲渐渐接受薛家的注定的结局后,她对公主再无之前的敌意,但是对裴照野的执念却愈发浓烈。
母亲固执地告诫他,绝不能输给裴照野,一定要比他更能得公主的欢心。
如果是母亲……她的确有可能这么做。
覃珣的脸色由青转红。
“看来覃公子是想起这回事来了。”裴照野悠悠道。
“此事我自会向公主请罪,不劳裴将军操心。”
“请罪?是替你自己请罪,还是替你母亲请罪?覃公子可得说清楚,胡乱顶罪,这是把公主当成昏君糊弄呢?”
裴照野似笑非笑,却句句话咬在要害。
覃珣冷硬着脸道:“我母亲不过一内宅妇人,裴将军何至于此?”
裴照野朝华医师笑了笑,后者会意,留下几瓶伤药便告辞离开。
他转而看向覃珣,槐树下,他笑意微敛,冷肃几分。
“这话你该问问你母亲,我跟她之间谁更想要对方死,你应该很清楚。”
“……”
覃珣无言以对。
“你也想不通这件事对吗?”他微微挑眉,慢吞吞道,“为何你母亲见了我就像见了鬼,对我又惧又恨,还生怕你遭我的毒手。”
覃珣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四下寂静片刻。
“我想说的很简单。”
裴照野抬脚上前半步,两人个头相近,都是人群中百里挑一的高挑。
然而此刻覃珣近距离观察他的模样,才忽而发现,不只是身高,他们还有一双极为相似的眼睛。
仿佛有一击重锤敲在覃珣心口,他心底突然冒出个疑惑:
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欲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人恨之入骨?
那双眼幽幽注视着他。
“你母亲对其他人很差劲,但对你却无可挑剔,如今他弃你母亲于不顾,与旁人生儿育女,你若是个有良心的,日后与你父亲狭路相逢,不要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一切以公主的利益为上。”
覃珣抿了抿唇:“这话不必你说,我心中自有分寸……”
“我的意思是,即便公主要覃敬死,你也得递刀子。”
覃珣霎时变色。
他的确因父亲的冷情抛弃而愤怒,但那毕竟是养育他二十年的生父!
“手刃生父,天理难容,裴照野,你未免也太……”
“让你递刀子,没让你杀人,放心,手刃生父这种好事还轮不上你。”
裴照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在覃珣骇然神色中,他抬脚朝着大帐的方向从容而去。
之前杀气腾腾冲进来的老头们早已铩羽而归。
此刻帐内只有玄英长君两人。
裴照野扫了一眼自己的大帐,有这两位宫廷内官布置,不过眨眼,就从之前潦草简陋的模样变得舒适起来。
两人向他见礼退下,裴照野朝榻边走去。
之前只有一层薄褥,一床被衾的榻上,此刻铺了一层柔软蓬松的兔皮褥子,借去他衣裳暂穿的公主把头埋在被衾间,一动不动,像株埋在土里等着发芽的植物。
“华医师说你之前崴脚的地方没伤到筋骨,但连日穿着那身泥衣,外伤得赶紧上药清理,快起来。”
“……没力气。”
瓮声瓮气的嗓音从被衾里传来,骊珠从宽袖里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后背。
“伤得严重的地方都在背后,你替我上药吧。”
裴照野应下,解衣之前,先去外头吩咐了一声,让守卫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守卫问:“那要不要让人先进来,把将军的物件搬去别的营帐?”
裴照野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不必,今夜我就在住在这里。”
守卫:“哦哦,将军公务繁忙,辛苦了。”
“……明晚也住,之后都住。”
那守卫摸不着头脑,试探道:“将军为了赤骊军的前途殚精竭虑,我替大家伙……谢谢将军?”
裴照野盯着他的蠢样冷笑了一下,转头回帐。
几名守卫颇觉莫名其妙,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扭过头看向对方。
之后都住是什么意思!?
为了赤骊军的前途,将军竟然向公主自荐枕席的消息在营寨内不胫而走。
两个当事人丝毫不知。
骊珠趴在榻上,裴照野替她解了腰带,褪下衣袍,露出大片擦伤的后脊,沐浴时被热水一浸,有的又渗出血来,和衣袍黏在一起。
裴照野心脏一缩,涌出一股怒火。
方才她说她的伤不严重,硬是要先见了这些人,安抚了他们之后再疗伤上药——她管这个叫不严重?
他现在手指碾上去,她要是能不吭一声算她是条好汉。
胸口怒意翻腾,裴照野冷冷瞧着那颗钻进被衾里的脑袋,压着火气道:
“……觉得疼就跟我说,我会轻点。”
骊珠哼哼一声以做回应。
他其实下手已经轻得不能再轻,虽然有点疼,但尚在能忍的范围,骊珠从头到尾也没吭一声。
“到底是我上药包扎的手艺好,还是公主练了几日剑,就变成铁打的了?真的不疼?”
骊珠答:“不疼。”
刚说完,裹住脑袋的被衾就被人掀开,裴照野坐在脚踏上,曲着腿理了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看着她的眼。
“那你哭什么?”
骊珠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好多眼泪。
她睁着眼,脸上湿漉漉的,又因蒙在被衾里太久,双颊潮红,有点迷茫的样子。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不疼啊。”
裴照野的眸色幽静,他不吭声,只是一手托起她的脸,一手用巾帕给她擦脸。
他擦得很仔细,她也很乖,由着他摆弄。
“你在想什么,脸色这么吓人。”骊珠先开口问,她的声音还有点哑。
“在后悔。”
“后悔什么?”
骊珠闭上眼,被一条热乎乎的巾帕覆在脸上。
“早知如此,这个乱臣贼子就该我来当。”
替她处理好伤口,裴照野将褪下的中衣重新给她拢上,这才翻身上榻,避开伤口,将她整个人摁在怀里亲。
“我草寇出身,不怕什么恶名,替公主把那些豺狼虎豹都杀干净,最后他们除了要我一条命,也不能把我怎样。”
濡湿温热的唇混着胡话,一下一下在骊珠的脸蛋上辗转。
他忙着替她张罗,将她收拾得干干净净,自己下颌的青茬却顾不上剃,蹭得骊珠脸颊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