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失忆(37)(第2/4页)

辛禾雪诧然转首看去,他不记得对方的面孔。

起码在这几天内没有见过。

另一条街末有马蹄声阵阵,鸣声嘶嘶,想必是望火楼瞭望的士卒观察到火情,武候铺带着皮袋、溅筒一类器具来灭火了。

这火势是人为无法扑灭的。

因着火焰里夹着业障,辛禾雪虽然无法看见妖怪真身,但能通过业障判断引起火情的是一只大妖。

步锦程趁着辛禾雪没回过神来,也顾不得什么,牵住对方的手就向远离火焰的方向转移。

他一边跑着,一边絮絮叨叨地对辛禾雪说:“你最近进京了?我跑到原来不周山脚下附近的破庙寻你,里头都落灰了,你的东西也多数搬走了。你如今落脚在何处?”

辛禾雪听着他的话,忽而望向四处,“你看见周山恒了吗?”

步锦程:“你是说原来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

步锦程:“着火了人家不会跑?难道像三岁小孩一样,等着被火焰妖怪吃掉,还是指望要太初寺的僧人来救?”

步锦程本来是想要打个比方,什么火焰妖怪都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眼中存在的。

辛禾雪眸光闪了闪,“你认识太初寺的僧人?”

步锦程诧异:“嗯?算是吧?之前不周山闹蛇妖患,你叫我去找太初寺报案。”

辛禾雪反应过来了。

这人是恨真口中那个——知晓旁人死了丈夫还厚颜无耻的只差毛遂自荐的上门小三,故作镇定又自称处男。

当然,通过恨真口中艺术化的处理,肯定给人破了不少脏水。

辛禾雪猜那一长串词句当中,“旁人”是指他,不然恨真不会这么和对方过不去。

但现在还不是核对身份的时候,辛禾雪道:“你去找太初寺的僧人,走水得蹊跷,不像是巧合或者蓄意人为。”

步锦程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显然听懂了辛禾雪口中的弦外之意。

“那你要到安全的地带等我。”

两人各自分了一路。

辛禾雪正顺着河岸那条街回去,但火势一路窜着蔓延,黑烟弥漫,他不得已掩着口鼻。

燎烧的火焰带来热量,对于水生动物来说,这种炙热格外不好受。

辛禾雪瞥了一眼护城河分渠,“……”

还是先找到周山恒吧。

与此同时,周山恒也在找他,双手绕在口唇边成喇叭状,“禾雪——辛禾雪——”

上方飘着浓浓黑烟,喉咙呛了两口。

他俯身咳了咳,视线在街巷四处扫过的时候,瞥见了白色的身影,“禾雪!”

周山恒目光与辛禾雪遥遥对上。

在他两三步之外,晦暗处忽而响起孩童的哭声。

从花灯铺子前的桌底下爬出来一个走失的孩童。

他又看见辛禾雪对他做口型,“小心!”

周山恒抬起视线,酒楼上方的棚架悬悬欲坠。

那本就是用彩色绸帛扎的,又系了好几只花灯,一点就着,木质架构已经被烧得炭火星子闪闪,再撑不住了,直直向下坠落!

小孩、彩棚、大火。

周山恒眼前的一切都乱得很。

他只来得及扯离那个孩童。

心中的最后念头是,幸好辛禾雪离得远些,棚架波及不到。

滚烫铺天盖地袭来。

天又好似下起了细微的绵绵雨,带来凉意。

周山恒瞳孔放大,护着辛禾雪翻了个身,堪堪躲过棚架。

那棚架竟然在下坠时,半空里奇异地悬置了几秒,正是如此才让周山恒捉住机会避开。

庞大的木质构架在他们旁边轰然坍塌。

有父母方才寻过来,将走丢的孩子拥入怀中。

【周山恒爱意值+3】

【目前周山恒爱意值已满】

周山恒的眉头皱得死紧,“太危险了,你何苦过来!”

他上下检查辛禾雪有无伤势。

那棚架为何会在半空悬置,辛禾雪又为何能够从数十步之外转瞬间出现在他身边,周山恒再清楚不过。

只怕担心有人发觉异常,会发现辛禾雪的妖族身份。

周山恒抱紧了对方,“你使用了灵气,可有觉得何处不适?”

辛禾雪脸色沉凝,他有些阴谋论地想到,方才那个情形,像是那带着业障的火焰,故意设计的陷阱。

如果他方才没有前来,焚烧的棚架正好能够砸中周山恒。

周山恒扯起辛禾雪的手臂,绕到自己肩膀上,还尚未将人扶起,就听闻辛禾雪轻声,“嘶……”

“可有何处受伤?”周山恒紧张地察看。

辛禾雪却抬眸望向街尾。

“太初寺的人来了。”他低声对周山恒道,“你先送我回邸舍吧。”

金色的梵文,如同盖地而来的禁制一般,拦住了深沉天空中的熊熊火光。

渡之面无表情地转头,只看见了青年依偎靠入书生怀中,埋起脸。

他是谁?

渡之头上香火烙印的戒疤发烫而疼痛。

胸口传来陌生又熟悉的悸动。

他想不起来了。

国僧了意唤他,“渡之。灭火。”

渡之低头,“是。”

………

周山恒面色异常难看,他盯着水中的鱼尾,眸底的担忧沉沉浮浮。

邸舍只有大圈口的木浴桶提供,可以容纳人鱼。

除夕的灯会因为一场走水而毁了大半,周山恒背着人回来,仔细检查,辛禾雪的双腿外表依旧光洁白皙,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在变幻出下身的鱼尾之后,雪白瑰丽的长尾上,尾鳍附近有着异常的红。

辛禾雪抬手碰了碰,两瓣鳞片脱落下来,底下是嫩红的肉。

周山恒的脸色已经沉郁得如同将要下雨的阴云,下颌也绷紧了,足以见得牙关咬得用了多少力气。

和周山恒的紧张相反,辛禾雪只轻声咳了咳,手掌心的两瓣白鳞放到周山恒手里,随意道:“送你了,可以求得好运。”

当然,他开玩笑的。

这鳞片,一旦脱离了真身完全褪下来,就不再有任何灵气附着了,只是普普通通的漂亮装饰。

周山恒想要攥紧掌心中的鳞片,却又连掌根都发软无力,他盯着鱼尾,“怎么会如此严重?”

当时棚架滞空时的几秒,辛禾雪出现在他身侧,周山恒第一时间护着对方翻了个身,除却衣衫沾到了街上焚烧的各种彩纸灰末,应当没有什么其他意外。

辛禾雪抬起湿淋淋的手,温热的水顺着他手肘滑落。

他抚过周山恒眉间,将皱起的眉宇揉开,“好了,我无碍。不过是那火焰里有业障,烧到了一些。”

辛禾雪之所以觉得那棚架是针对周山恒的陷阱,正是因为原本的火焰没有对他发难,而是在他出手让周山恒避免了棚架的危险之后,迅疾地咬噬了他腿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