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姜颂禾认真盯着他们,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早上她看过的取证照片。

上面,死者半躺在地上,头发披散,衣服大敞,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除了有被捆绑过的“新鲜”伤痕外,还有不少旧伤。

尤其是四肢上,或深或浅的青紫、或者或深或浅的红色烫伤疤痕彼此交叠,大大小小地散在皮肤各处。

根据留存痕迹判断,这些伤痕大概率不是失踪后留下的。而是失踪前,甚至可以说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

因为在死者左腿一大块儿很明显的烫伤疤痕周边,已经有嫩白的新肉悄无声息地长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时德娣的妈妈气愤地怒斥了句。

“没什么,”姜颂禾不愿意在这个时间点戳破她们,她冷淡道,“我知道此时你们很难过,但你们先平复一下心情,在警局大喊大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去写作业了。”

接触案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执法者情绪化。

她也知道想要秉公查案就不能带入自己的善恶观。

可自她听到那名被杀掉的可怜女孩子的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生出一股无名火。

什么时候,一个人的名字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存在的了?

还有,凭什么是姐姐要叫“德娣”,而不是弟弟要叫“耀姐”啊?!

“颂禾,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有人叫自己,姜颂禾下意识地看过去。

大门口,林建刚和顾枳聿正提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走进来。

男人的年龄算不得小,约莫着七十多岁的样子。他双鬓斑白,面容沟壑纵横,瘦削的脸颊爬满着或深或*浅的皱纹。

此时,他正站在两人中间,头微微低垂着,那瘦到几乎能看到骨头的手腕处还被顾枳聿他们拷上了一副银色手铐。

他半佝偻着身子,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

姜颂禾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那位哭到坐都坐不利索的时德娣妈妈从椅子上冲了出来。

顾枳聿手疾眼快地护在犯罪嫌疑人面前。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时德娣妈妈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她试图扒开用身体挡在自己面前的顾枳聿。

可是无果,顾枳聿的力气比她大得多。

“冷静,你冷静。”顾枳聿努力安抚,“案子我们警方还在调查,还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

“还查什么查?你看他一脸尖嘴猴腮的样子!不是他杀了我女儿,还能是谁?”时德娣妈妈叫嚣着,她伸手指着林建刚旁边的犯罪嫌疑人,“你就等着赔钱吧!没有个一两万,这件事你别想过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哎呀,人家警察说了,案子还没调查清楚,你闹什么闹。”先前时德娣妈妈依靠过的男人也赶忙走过来,他向后拽着,像是试图把时德娣妈妈拉回原来的座椅上,“走走走,回去。”

“回去什么回去?!”时德娣妈妈大声道,“德娣死了,耀华怎么办?”

“耀华怎么办再说……”

“可他明年就要……”

时德娣妈妈的话还未落,原本呆滞在原地的耀华冲上前,他死死地抱住自家妈妈的右腿:“妈,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不要这样,我们带姐姐回家好不好?”

时德娣妈妈气愤地低着头:“回什么家啊,儿啊,你傻啊。”

此时,整个大厅闹成一团。

因为时德娣妈妈近乎疯狂的举动,大厅里吸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

林建刚见势不好,立刻带着犯罪嫌疑人顺着墙面偷偷溜走了。

姜颂禾默默盯着俩人离去的背影。

林建刚算不得高,但也绝对算不得矮,179的个子,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拔尖的了。

而他旁边的犯罪嫌疑人甚至比他还要更高一些。

粗略估计,大概184往上。

已知死者的身高并不高,颈部勒痕走向偏下,所以凶手的身高大概率不会高于164。

所以刚才被带走的那位应该不是杀死死者的罪犯。

姜颂禾背着书包刚打算离开,旁边走进来两个吃瓜的记者,他们抱着手里的相机小声讨论道。

“时德娣也是可怜,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妈。”

“谁说不是,一家三口来了警局,自家女儿的尸体都不见,就坐大厅等嫌疑人。我看,她来警局不是要给自家女儿讨回公道的,倒像是来要赔偿的。”

“我们要拍吗?”

“拍这个干嘛?浪费时间,每年这种人都有,舆论影响不大。”

姜颂禾默默看着这一切,随后转身走去了警队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正焦头烂额。

林建刚拿着报告刚要出去,便看到了推门走进来的姜颂禾,他道:“禾禾,现在局里的人都挺忙的,你现在你哥哥的办公桌上写会儿作业吧。”

“你是要去送资料吗?”姜颂禾好奇着问。

“嗯,”林建刚道,“我得去趟审讯室,现在你哥哥就在那里。”

“要是只是送资料的话,我帮你吧。”姜颂禾道,“你先忙其他的。”

“那你作业……”林建刚犹豫道。

“没关系,我写作业挺快的。”姜颂禾道。

“行,”林建刚道,“那就麻烦你了,我现在得和顾枳聿着急出个任务。”

“你去审讯一室,把这个交给你哥就行。”

“好。”姜颂禾乖巧应下。

待到林建刚离开,姜颂禾才脱下自己的书包从办公室走出去。

经过前几次的实地勘察,姜颂禾已经差不多熟悉警队的布局了。

她弯弯绕绕走过几个转角,好不容易来到了审讯一室的门口。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死者尸体上为什么会有你的精|液。”

姜酩野的声音穿透审讯室木门从里面传出来。

“我真没有杀他,警官,你相信我,”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死玉米地了,我就是……我就是……我真的就只是一时糊涂。”

“我孤单了一辈子,临了,我就只是想要个婆子。”

“你知道她才几岁吗?”姜酩野沉闷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盖的愤怒。

“十……十七。”那个苍老的声音激动地替自己解释,“但是我对她做那件事的时候,她真的已经死透了啊。”

“死透了就不算犯法吗?你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强|奸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你他娘的还有人性吗?”姜酩野没忍住爆出了粗口,他拍桌而起,“你晚上睡觉就不怕时德娣的冤魂去你家索你的命吗!”

“害怕……”那个苍老的声音无力地辩解着说,“可是你相信我,我真没有杀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纠结不是自己杀人?!”姜酩野怒斥,“强|奸也是违法犯罪!也是扰乱社会治安!也是毁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