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第2/2页)

“青哥儿?你的琴弹得可真好,能单独为我弹一首我家乡的曲子吗?”

青哥儿挑了挑眉,他与宋良宵说陌生不陌生,说熟也不熟,几年下来两人打过无数次次照面,最多寒暄客套两句,像今夜这般“过界”却是从未有过的。

对方这些年里杀了不少恶鬼军,让齐玮恨得是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两年前恶鬼军可能还会主动找其麻烦,但在被宋良宵又连杀两名鬼将及十余名恶鬼后,现在恶鬼军除了最恨她的赤鬼王及白鬼王,其恶鬼一般看到她都是绕道而行,轻易绝不会招惹。

所以齐玮也曾经动过让自己除掉宋良宵的心思,但被自己拒绝了,他在望京里要做的事本就十分凶险不宜节外生枝;而且他本身就不喜欢恶鬼军也对宋良宵无甚仇怨。

这几年对方欲为两位叔叔讨公道一直东奔西走在寻找仇人,天孤城区中大家都看在眼里,都说宋奇人有情有义,他认为这样的人不该死。

不过若是能将其收为己用倒也不是不可以……

青哥儿撩起袍摆坐到了宋良宵身旁,原本清朗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慵懒:“青哥儿不识宋奇人家乡的曲子,不过宋奇人可以先清唱一遍,只要听过一次青哥儿便能用六弦琴演奏出来。”

青哥儿这会离宋良宵很近,这个距离宋良宵几乎能数清那双深邃琥珀瞳孔上方每一根长翘的睫毛。此刻的青哥儿似乎和平素很不一样,就好像白日里高洁的兰花在暗夜昏暗光线下渲染下平添了几分诱惑……

面对着这张脸,她脑子变得有些迟钝,青哥儿让自己干什么来着?

哦,好像是唱歌,唱家乡的歌曲。

可是她已经远离家乡快十年了,曾经喜爱的歌曲早就在记忆之中变得模糊不清,唯一她所能记住并刻在骨子里的好像就只有一首。

于是她放开了嗓子高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唔唔唔唔!”

这才刚唱了第一句呢,她便被一旁的青哥儿黑着脸给捂住了嘴!

一股麝香混合着女子脂粉的淡淡香气传入了宋良宵的鼻子里,亦让她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无辜的鹿眸是既委屈又莫名的看着青哥儿。

青哥儿在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后,所有心思都荡然无存,他快速收回手道:“宋奇人家乡的曲儿都这么惊骇世俗么?”

宋良宵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在大望这歌词确实是大逆不道,若是被有心人用作文章说不好就会被安上一个谋反的帽子直接掉脑袋。

青哥儿看她那模样实在可怜,有些于心不忍,遂道:“罢了,你若实在想听便只哼曲吧,我记得住旋律。”

但宋良宵的脑子这会已经清醒,她摇摇头道:“不用了,多谢青哥儿照顾,我大概睡得有些迷糊,说了些胡话,还请青哥儿莫要介意,你们要打烊了是吧?我这就离开。”

等她起身后,看到青哥儿依旧在看她,想起方才闻到的脂粉味,她一时忍不住道:“青哥儿……你弹琴真的很好听,来梨园记的客人应该都是为这悦耳悠扬的琴声所吸引,你完全可以不做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

青哥儿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瞬间唇角扬起声音依旧清朗,但琥珀色的眸子却是泛着嘲讽之意:“宋奇人就算没喝酒脑子也会糊涂么?不知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我有不开心之意?”

糟糕,交浅言深,惹人生气了。

宋良宵很想时光回溯前一息去捂自己的嘴。

“抱歉,”她立即道歉道:“因为我来梨园记那么多次,就从没见过你开心的模样,是我误会了。”

她的道歉令青哥儿笑容中讽刺更深了,好听的嗓音是字字如刀道:“宋奇人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开不开心与你何干?不如先管好自己,不要每次来梨园都哭丧着一张脸才是。”

宋良宵听着是一点也没生气,因为他说得挺对的。

“我就是不开心才来梨园记的,听听熟悉的家乡声乐放松心情。而声乐不但能安抚人,也会传达出弹奏者的情绪,我来梨园记十次里八次都能听哭,还有两次则痛不欲生,就算我心情再不好也不至于次次如此,所以我想青哥儿要是开心时弹奏出的曲子应该也能让人变得开心吧,我便是如此期待着。”

这次青哥儿不笑了,他直接起身下逐客令道:“夜已深了,梨园记要打烊,宋奇人该离开了。”

“抱歉。”

宋良宵知道自己又多话了,不过她道完歉走了两步后又回过头小心翼翼道:“……青哥儿,那以后我还能来梨园记听曲吗?”

对方不会记恨自己以后都不让自己再进梨园记了吧?

看宋良宵那可怜兮兮好似被自己在欺负人的模样,青哥儿瞬间气笑:“梨园记开门便是要做生意赚钱,赶客不赚钱?上下等着喝西北风么?”

宋良宵瞬间松口气:“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青哥儿你别生气,我走了。”

看着她走出梨园记的背影,青哥儿面无表情。

怪人就是怪人,自己都不开心还有心思去关心一个琴师的情绪。

回到二楼,将六弦琴放下,青哥儿有些心浮气躁,脑海之中仍旧回荡着宋良宵说的话。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六七岁时,那会齐玮还不曾找到自己,自己也还不是大清国的殿下,只是一个只要能弹琴就很开心的孩童,每日跟着族人们一同奏乐欢声起舞。

而今他望向窗外方篱国方向用比刚才更讽刺的语气自嘲道:“……一个连命都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正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