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关于居住在美国境内的三个种族的现状及对其可能拥有的未来的思考[1](第12/27页)
既然一方面你已经意识到(事实也是毋庸质疑的)黑人在南方不断集聚,而且增长的速度快于白人;另一方面,你承认无法预见黑人和白人将在何时相互融合以及黑人何时可以从社会现状中获取同样的好处,难道你不能由此推论出南方诸州的黑人和白人迟早会最终陷入冲突吗?
这场冲突最终的结果将是什么呢?
不难理解的是,在这个问题上,你必定将自己限制于模糊不清的猜测之中。从某种程度来说,人类的头脑只能勉强描绘出关于未来的大致轮廓;而且在这个轮廓之内,偶然因素还在不断影响着人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在未来的蓝图之中,偶然因素往往形成一些连智者之眼也无法参透的模糊点。但你可以认清这一点:在安的列斯群岛,白人似乎注定要屈服;而在大陆,黑人注定要屈服。
在安的列斯群岛中,白人在人口众多的黑人之中是孤立的[95];在大陆上,黑人处于白人所形成的人海之中,这些不计其数的白人从加拿大的冰原到弗吉尼亚的边缘,从密西西比河河岸到大西洋海岸,已经形成了凌驾于黑人之上的紧密集团。如果北美的白人保持团结,那么很难相信黑人能够逃离给他们造成威胁的灭亡,他们将屈服于战争或者灾难。但是,如果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伊始,美国联邦便走向分裂,那么位于墨西哥湾的黑人就有机会获得解放。一旦联邦的纽带发生断裂,南方的白人就不能依赖于北方同胞提供的长期支援。北方的白人非常清楚,这种危险永远不会降临到他们身上;如果没有积极义务迫使他们前往南方支援,你可以预见的是种族的同情心也是无能为力的。
然而,不管战争爆发于何时,仅能依靠自身的南方白人仍可以在战争中利用知识和武器的巨大优势;而黑人将依靠他们的人多势众和不怕死的精神。但是,一旦黑人掌握了武器,武器在他们手中就会变成巨大的资源。也许西班牙摩尔人的命运将降临到南方白人的身上。[(可能性虽然不大,但不可否认这种可能是存在的。)]在占据这片区域数个世纪之后,白人最终将被迫逐渐回到祖先原本迁来的地方,把上帝似乎想要赋予黑人的这片土地还给黑人,因为黑人在这里生活所遇到的困难更少,而且劳动起来也比白人更轻松。
居住在联邦南方的白人和黑人发生冲突的危险虽然仍很遥远,但其是不可避免的,它就像是一场噩梦,始终萦绕在美国人的脑海中。尽管这些危险对北方居民的生活没有造成直接影响,但其仍然是他们日常生活的谈资。他们想找到一种方法来躲避他们所预见的不幸,但始终没有成功。
在南方各州中,居民们对此保持沉默。他们从不与外来人谈论未来;就算是亲友,他们也对此避而不谈;可以说,每个人都将它藏在内心深处。南方人的这种沉默在某些方面比北方人的吵闹更为可怕。
这种人们心中普遍存在的关注使他们办起了一项迄今鲜为人知的事业,这项事业可能改变一部分人类的命运。
由于畏惧于我刚刚描述的危险,一些美国公民组成了一个协会,其目的在于由他们自行出资将愿意摆脱暴政压迫的自由黑人送往几内亚的海岸。[96]
在1820年,我所提到的这个协会在非洲北纬7度附近成功建立了一个名为利比里亚的聚居点。[97]根据最新消息,已经有2 500名黑人聚居于此处。黑人把美国的制度带到了他们的祖先曾经居住的地方。利比里亚实行代议制度,有黑人陪审员、黑人行政官员和黑人神父;你在那里也可以见到教堂和报刊,在这些历经世间沧桑的人回到故土之后,他们禁止白人在他们的城墙之内定居。[98]
这无疑是命运的神奇逆转!自从欧洲居民迫使黑人离开他们的家人和故土并把他们运往北美海岸以来,已经过去了两个多世纪。现在,你发现欧洲人再次忙于将这些黑人的后裔装上船,漂过大西洋,将他们送回他们的祖先曾被掠走的地方。这些野蛮人在被奴役的时期汲取了文明人的知识,并在奴役制度中学到了享用自由的方法。[99]
直至今天,非洲从未接受白人的技术和科学。这些被欧洲人带回来的欧洲文明,也许能够扎根于此处。因此,在创建利比里亚时,存在一种美好而崇高的理想,但这种能够给旧大陆带来丰硕成果的理想,对于新大陆没有多大作用。
在12年之间,这个黑人殖民协会向非洲运去了2 500名黑人。但在同一时期,美国约有700 000黑人出世。
即使利比里亚殖民地每年准备接收数千名新居民,而新居民能够在那里发挥积极的作用;即使联邦代替协会,每年由国库出钱[100]用国家的船将黑人运往非洲,它也抵消不了美国黑人因自然繁衍而造成的人口增长。由于每年出生的黑人人数多于每年运出的黑人人数,所以它甚至无法阻止每天都在不断加深的苦难的发展。[101]
黑人种族将永远不会离开美洲大陆的海岸,欧洲人的贪欲和恶习使他们来到这里,只要新大陆存在,他们就不会在这里绝迹。美国的居民可以推迟他们所担心的灾难到来,但他们现在还不能摧毁灾难的根源。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认为废除奴隶制在南方各州是推迟两个种族斗争的手段。[102]
黑人可以长期保持奴隶身份而不心怀抱怨;但一旦他们进入自由人的行列,他们很快会因为自己被剥夺了所有的公民权利而发怒;而且由于不能成为与白人平等的人,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以白人的敌人的身份出现。
在北方,解放奴隶百利而无一害;你用这种方法使自己摆脱了奴隶制,而不用担心自由黑人造成威胁。他们的人数很少,因而不能主张自己的权利。而南方的情况与此不同。
奴隶制问题,对于北方的奴隶主而言只是一个商业和工业问题;而在南方,它是涉及生死存亡的问题。
因此,你一定不能将北方的奴隶制与南方的奴隶制相混淆。
上帝不允许我像某些美国作者那样尝试为奴役黑人的原则辩护,我只是说那些曾经赞同这个可憎原则的人,现在也不会轻易放弃它。
我承认当我考察南方诸州时,我发现居住在这些地区的白人种族面前只有两条道路可走:不是解放奴隶并与他们合为一体,就是与他们保持分离,并尽可能地保持他们的奴隶身份。[103]在我看来,折中办法很快会导致最危险的内战,也许会因此而摧毁其中一个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