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为何美国人比其祖先英国人更倾向于一般观念(第2/4页)

英国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兼具开明和固守品质的贵族制民族。他们文化传统的开明,使得他们不断地追求极具一般性的观念,但同时,他们的贵族制度,又使得他们受缚于个人观念。所以,英国人的哲学,胆大又怯懦,大度又狭隘。时至今日,这样的哲学依然影响和控制着英国人的方方面面,而他们的思想也一直受到限制,甚至停滞不前。[11]

一般性观念受到了几乎所有的民主国家的偏爱,而且这些民主国家都在积极地追寻这种观念。除了上文所述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些因素在影响着这一现象的形成,虽不明显,却也不微弱。

首先,我们必须将一般性观念区分开来。有的一般性观念是经过长期、细致、精益求精的智力劳动获得,而只有依靠这样的观念,人类才能提升自身的认知能力。

而另一些一般性观念则是思想上灵光乍现的结果,产生过程较为简单。但它们会让人们形成的观念非常肤浅,而且不太准确。

生活在平等时代的人,通常都是好奇心强,但休闲心弱。他们生活务实、复杂、紧张而且活跃,以至用于思维活动的时间大大减少,民主时代的人大部分都喜欢一般性,因为在这样的时代,个别性的事物他们不必费心去研究。甚至可以这么说:民主时代可以用小容器容纳大失误,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收获。所以,生活在这一时代的人,在对某事物做一些简略的观察之后,就会自以为发现了事物之间的共同关系,由此便会停止对这些事物的深究,也不会对事物之间的相似性和差异性进行仔细的分辨,而是草草地归类之后,便搁置一旁不予深究。

民主时代的人都喜欢唾手可得的成功,贪图当下的享乐,这是这个时代的显著特征之一。这一点不仅在学术界大肆盛行,普通大众也是如此。生活在平等时代的人们,大多野心勃勃,一旦成功便雀跃不止,遭受失败挫折之后却容易立即萎靡不振。他们喜欢快餐式的成功,舍不得花费时间和精力。而导致他们更直接地追寻一般性观念的便是这种有害的本性,而且喜欢夸大其词,认为利用一般性观念便可以构建出大千世界的完美前景,并轻而易举地获得公众的关注。

但既便如此,我也不敢斩钉截铁地判定他们的这种想法就是错误的,因为读者也和他们一样,不愿意进行其本可进行的深入研究,懒于进行正常的思维活动,而喜欢知识和享乐能够不劳而获。

如果说贵族制国家不仅没有充分运用一般性观念,而且常常看不起一般性观念,那民主国家的人民则是与之大相径庭,他们随时随地都在准备着应用甚至是滥用这种观念。[12]

注释


[1]1. 一般观念的力量和弱点是什么。更大的影响,更少的苛求。

2. 一般观念主要是出现在知识教化中。

3. 这不足以解释为什么美国人,还有特别是法国人,虽然没有如英国人那般教化,但是却比英国人显示出了更多的对于一般观念的资质和喜好。

由于知识教化是一个共同的因素,因此必须意识到其他的因素:

(1)当人们是(无法辨认)[编者注:相似?]的时候,他们的相似性会引导他们构思关于他们自己的,对于整个物种来说是可以实施的想法,这让他们在各个方面有了对一般观念的喜好和这样的习惯。

(2)人们变得平等和弱小,你不会看到强迫整体沿着相同道路前进的个体。因此必须想象有一个巨大的因素以一个单独,但是与他们的道路相同的方式施加在了每一个人身上。这同样会将人们带向一般观念。

(3)当人们从阶级精神、职业精神中逃脱出来时,(无法辨认)为了能依靠自己寻找真理,他们被引导向研究人的本性。这是一般观念的一种新形式。

(4)所有生活在民主制度中的人实际上都是很忙的。这让他们拥有了对普遍意识的喜好,因为一般观念可以在很少的时间里产生巨大的结果。

(5)民主时代中的写作者像生活在同样时代的其他人一样,想要的是短时间内就能获得的成功和眼前的享乐。这也大力促进他们走向一般观念。

4. 贵族制的国家对一般观念并没有足够的尊重,也没有对其进行足够的运用;民主国家却总是能充分地运用它们,并且对它们变得过度充满热情了。(YTC,CVf,第3—5页)

[2]人类的思想天生就对于一般观念有着喜好,因为它的精神是由上帝,这个宇宙中最泛泛的存在所散发出来的。因此只有通过一种强制的约束才能让人类的思想对特殊的事物进行深思。并且如果它找到一条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摆脱这种约束的路,它会朝着那个方向冲过去;并且如果它在其他方面被束缚得越厉害,它就会冲得剧烈。

这就是为什么当贵族制的社会在没有终止贵族状态就接受知识教化的时候,你会发现那些受到限制的思想以一种忘乎所以的方式在政治、道德和哲学中创建了最为普遍的原则。

在这短时间内,真是的社会遵循着它存在的方式继续着;而与此同时等级、职业、宗教、财富将人、利益、观念进行划分,一个完全虚构的社会以某种方式建立在了真实社会之外;人类思想在这个虚构的社会中不再受到运用欲望的限制,将所有的事物变得隶属于普遍的原则和共同的规则。

因此你不能通过出现在一个国家中的少数敢于创新的思想来判断国家的状态。因为他们可能会被给予更多变为普遍的机会,但是国家本身却不会,并且由于他们无法在现实世界中建立起任何他们所喜好的事物,这就更加地让他们完全地陷入了虚构的领域中。我怀疑如果莫尔在英国政府的统治中实现了他的某些梦想的话,他可能就写不出来《乌托邦》了,并且我认为如果当代的德国人被允许在政治中普及一些他们的观念的话,那他们就不会如此热衷地沉溺于在哲学中寻找普遍真理了。

因此当一些人提出非常普遍的思想时,这并不表明社会状况已经是民主的了;这只是表明它正在开始变得民主。

但是如果你在整个国家中都能找到明显的将一般观念应用在所有事物的倾向,如果你看到这种倾向在保持实践性和现实性的同时,还在努力尝试将同样的道德、智力和政治条件扩大到所有人身上,那不用再犹豫,你可以大胆地说,在这个国家中,革命已经完成,并且从此以后,它不再是一种破坏民主的事物,而是一种控制管理民主的事物了。

生活在原始部落中的女性的被奴役的状态,她与男性的完全区分和在东方人中的被囚禁状态,她的低等地位和在欧洲文明国家中受到的或多或少被镇压的状态都可以作为我刚才所说的关于贵族制度中的智力影响的论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