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论美国的荣誉和民主社会的荣誉[2](第2/7页)
再者,对政治首脑的忠心也是贵族成员每天实现自己价值的一种情感,因为他们既是领主也是奴仆,既发号施令,也服从命令。
对领主保持忠诚,在他需要的时候牺牲自己,与他同甘共苦,无论他做什么都支持他的事业,这就是封建荣誉在政治方面的首要训诫。舆论对于奴仆背叛的谴责是相当严厉的。对于这种行为人们安了一个非常耻辱的称谓,那就是变节。
相反的,活跃于古代社会的一种热情,在中世纪只能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了。我所说的就是爱国主义精神。[10]爱国主义这个名词在我们的语言里还没有老掉牙。[11]
封建制度将祖国这个概念从人们眼前隐藏了起来,它们将对祖国的热爱变得不那么必要。这使得人们忠于一个人,而忘了国家。因此你见不到封建荣誉会将对祖国忠诚视作严格的法律。
但这并不是说我们的父辈心里就没有对祖国的热爱,而是说这种爱化作了一种脆弱朦胧的本能,这种本能随着阶级差别的消除和权力的集中而变得越发明了和强大了。
这在欧洲的人民对他们不同的历史事实所做出的截然不同的评判上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判定则取决于他们是哪个时代的人。在波旁时代的民众眼里,波旁王朝的宫廷长官是非常可耻的,因为他率领军队攻打他的国王,而在我们眼里,他最为可耻的是他朝自己的祖国开战。我们和我们的祖先都指责他的污点,但却是因为不同的原因。
我选择了封建主义的荣誉澄清我的观点,因为封建主义的荣誉比其他的荣誉更有显著的特征,能更好地证明。我也可以举另外的例子,并且殊途同归。[12]
尽管我们没有我们祖先那么了解罗马人,但是我们知道存在于他们之中的关于荣耀和耻辱的观点,并不仅仅是从普遍的善与恶的观念中来的。他们对人的行为有着不同的评判,这取决于行为的对象是罗马公民还是外邦人,是自由人还是奴隶。他们颂扬一些恶行,也把一些德行捧得比其他都高。
“在那个时代,”普鲁塔克在《科里奥拉努斯传》中说道,“勇猛在罗马比其他所有德行更光荣,更重要。他们用‘virtus’这个特有的表示美德的名词来表示勇猛就可以证明这一点,他们使这个普通的名词有了一个特殊的意思。因此在拉丁语中美德就是勇猛的意思。”对于这个为了征服世界而成立的奇特的国度,又有谁不知道它需要的是什么呢?
每个民族都会有这样相似的情形,因为真如我上面所说的,一旦人类聚集在特定的社会里,他们之间立刻就会建立起一种评判荣誉的准则,也就是他们觉得应有的对于应该褒奖或应该指责的事物的总体意见,并且这种特定的规则总是来自整个团体的特殊的习惯和特殊的利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适用于民主制的社会及其他社会。我们将在美国人中找到这样的证明。[13]
你还是可以从美国人的观念中零星地找到一些零散的关于古代欧洲的贵族制度的荣誉观念。这些传统的观点为数不多,根基不稳,也缺乏力量。它就像一种宗教,还存在有几座庙宇,而早已没人信仰。
在这些几乎快被摧毁了的舶来观念中,出现了一些新的观点,这些观点构成了我们今日所称的美国荣誉。
我曾讲述过美国人是怎样不断地被推向商业和工业的。他们的起源,他们的社会状况,他们的政治制度以及他们所居住的地盘都使他们无法自持地走向了这个方向。于是形成了他们如今的这样一个唯独的工商业社会,盘踞在一个新兴国家广袤领土的腹地,并且这个新兴国家的主要目的是开疆拓土。这是当今社会美国人能与其他民族区分开来的独有特征。
在这个国家,凡是能承载起社会主体的正常运转和亲近贸易的爱好和平的德行都会相当地受到人们的尊敬,但凡你忽视了这些德行,就会受到公众的鄙视。
同样在这些人中,所有的会制造混乱的德行,哪怕是能带来辉煌成就的,只要是更容易给社会带来麻烦的,就会受到相反的待遇,在公众的思想中处在一个较低的位置。就算你怠慢了这些德行,其他公民也不会减少对你的尊重,反倒是你要是有这些德行,那恐怕就会受到相反的对待了。
美国人对待罪恶也有主观意识的判断。
也有这样的某种爱好,在普遍的理智和全世界的人性良知的眼中是该受指责的,而在美国社会的特殊的暂时需求中,这样的爱好却是被人接受的,有时只是被轻微的指责,有时甚至是被称赞。我将特别以对财富的喜好和与之相关的第二喜好来作为例子说明。为了在他们已经占有的这片广袤的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开垦、收获和对其进行改造,美国人必须需要一种充满能量的激情来作为每天的精神支柱,而这种激情只能是对财富的热爱。所以在美国,对财富的喜爱并不可耻,并且在不超过公共秩序的指定的限制的情况下,它还是光荣的。我们中世纪的祖先称之为奴性的贪婪的行为却被美国人称作是高尚而可敬的抱负。我们的祖先经常都会因为征服的狂热和战士的精神将自己投入各种战斗,而美国人却将它称之为盲目而野蛮的狂怒。
在美国,财富的聚集和消散都是很平常的。整个国家有着无限的可能和无穷无尽的资源。人民有着一切活着的人所拥有的需求和欲望,并且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他的身边都总还有着他力所不能及的东西。所以在这样的人当中,可怕的并不是一些个人的破产和补救,而是全体人民的不活跃和好逸恶劳。工业产业的进取的魄力是它飞速发展的第一要素,它的力量以及它的伟大。工业就像是一场大乐透,一小部分人可能天天都输,而国家却是常胜的。因此,人们总是青睐和看中这种在工业中进取的魄力。然而,所有风险经营的企业,是有可能会让乐于此道并相信它的人丢掉自己的财富的。美国人把这种风险经营视作一种美德,因此他们无论如何是不会看不起敢于冒险的人的。
这就是为什么破产的商人在美国总是受到宽待,他们的荣誉不会因为这样的意外而遭受损失。在这点上,美国人不仅不同于欧洲的各个民族,也与当代的所有商业民族不同。然而他们的地位和他们的需求,也与其他人不同。
在美国,对于影响道德的淳朴性和破坏婚姻关系的不道德行为是会被严肃地对待的,这在世界上的其他国家是闻所未闻的。然而奇怪的是,乍一看来,其对待其他恶习的容忍却与之刚好相反。你也许会感到吃惊,这样一个民族既奉行放纵又奉行严肃的道德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