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阿甘一样的人(第10/10页)

假如按照阎锡山“依城野战”的打法,大部队都得被葬送在太原城下,日军只要在东南方向关上门,再扭上锁,你们一个都别想溜。

可是香月拒绝了龙山师团的请求,不但如此,还让其他部队也不要轻举妄动。

在太原周围布满日军的情况下,从忻口和娘子关方向撤出的部队已全无斗志,所以根本就不会停留,从城下一擦而过,谁也没有理会“依城野战”的命令。

龙山师团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中国军队从身边通过,急得两手直搓。

香月不是我们的人,所以他这么做绝不是替我们考虑,他是替另一个人着想。

板垣和陈长捷在红沟决斗,损失兵力达到一半以上,却仍不能撼动对方分毫,还差点被逐出南怀化,这使日本军政两界顿时响彻对板垣能力的怀疑之声。

板垣的“钢军”是香月经常放在嘴里吹嘘的部队,他当然要力保板垣,因此便作出了一个在军事上极其反常的决策,即放着最近的龙山师团不用,让板垣来攻太原。

如此安排,便可让板垣独得攻取太原之功,摆脱外界质疑,也算用心良苦。

等板垣到达太原城下,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城外的各路部队早就退了个一干二净。

躺在棺材里

 

本来说“依城野战”,现在只能是傅作义“孤军守城”了。

卫立煌在后撤时,曾劝傅作义,既然“依城野战”已经流产,后撤部队又支援不了太原城,仅凭孤军是守不住的,不如改变计划,一同南下。

可是事已至此,傅作义却实际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对黄绍竑、卫立煌等人的意见,他不是没有同感,然而阎锡山既将守城之任交给他,很多人也相信他能守住,无非还是因为他有善守之名,这是傅某立身之基。如果胸脯刚拍在前面,后面就掉转屁股想溜,不光违反军令,为将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以前在涿州守了三个月,现在少说点,半个月总得守吧。

傅作义决定封城。封城之前,他说,我们这是躺在棺材里,就差盖盖子了。

本来这话是为表示与太原城共存亡的决心的。但此时受到外面兵败如山倒大气候的影响,军心士气已经不振,所以得到的反馈,却是当天晚上就有很多人不愿“躺在棺材里”,连夜越城潜逃了。

板垣到达太原城外后,派出使者,要求傅作义开城投降,理所当然遭到了拒绝。

11月8日,板垣开始攻城。

一攻,城里就乱了。乱源,首先是傅作义的一个副军长,后者借口巡视,骑着马跑了。

一个副军长跑了,本来还不影响全局,但是在城内极其紧张的空气下,由于副、傅同音,“副军长走了”竟被误传成了“傅军长走了”,使得其他人惶惶不知所从。

很快,戒严副司令也落荒而逃。于是,“副(傅)司令走了”更是令城中乱中添乱。

大家之所以敢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固守太原,其实全指着傅作义的那点威名,现在听说傅作义也“走了”,谁还能再坚持得住。

绥军虽素有能战之名,但经过忻口战役,实际已沦为破损之师,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守城决心动摇,傅作义纵有过人之术,如今也已徒呼奈何,当下急得两眼通红。可是此时此刻,那个“走”字却仍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毕竟满打满算,太原守了一天还没满呢。

最后撤退的命令是由参谋长代签的,然而肯定是得到了傅作义的默许,不然没人敢这么干。

傅作义出城撤退时,窘迫到身边只有一个兵,而他在过河时,鞋被陷在泥沙里,不得不赤着脚蹚过河。旁边的小兵给了他一双布鞋,由于傅作义脚大,穿不进去,只好把前鞋口割开一个缝,才没有落到军长光着脚跑路的地步。

仅仅一天工夫,太原失守,让板垣白捡了一个皮夹子,声誉迅速回升,又成了“日本国第一名将”。

太原虽然失守,但阎锡山和傅作义都没有离开过北方。

阎锡山曾一度过黄河到陕西避难,不过很快又回到了晋西,回来之后继续拿起算盘劈里啪啦地算,并玩起了在三个鸡蛋上跳舞的高难度杂技:有时联共,有时反共,有时抗日,有时联日,有时拥蒋,有时又拒蒋,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生存需要,为了保住他的山西地盘。

傅作义则厉兵秣马,没有一日忘记过要洗雪前耻。两年之后,他返回草原大漠,随即创造著名的五原大捷,让人们又重新领略到了这位射雕英雄的好汉本色。

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既定轨迹继续走下去,他们绝无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