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燃烧的火焰(第10/10页)

日军眼睁睁看着弹药袋被抢走,又不敢上前硬拼,那个可怜加窝心。向文彬团冲进敌阵地后,还搂草打兔子,顺手捎走了三十多匹军马,有了这些军马,杨森又够成立一个骑兵排了。

见友成联队被困,阿南本想再次下令第3师团南下增援,但这时他通过侦察发现附近有中方大部队集结,吓得又取消了这一计划。

友成联队接近弹尽粮绝,要靠自己的力量硬冲向文彬团的阵地,十之八九要嘣没了。阿南经过情报分析,确认王陵基第三十集团军所把守的东防线乃是薄弱环节,于是指示友成联队向东突破,并用飞机给友成联队送去地图。

1942年1月12日,友军联队在飞机掩护下,用大规模白刃冲锋的战术,向东防线发起冲击。

联队上下都知道这是他们最后的一线生路,因此连护送伤病员的卫生队都端起了竹竿枪,加入冲锋行列。通过“凄惨的白刃战”,友成联队最终得以突破东防线,绕道进入汨罗江南岸。

向文彬团闻声衔尾追击,在一名被击毙的日军佐级军官身上,他们搜到一张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面用红色铅笔标注影珠山系第二十军固守,与中方所用地图几乎一模一样。可见第十一军总部即使在溃败的情况下,对战场情报掌握得仍极其迅速与准确。

1942年1月13日,第十一军在汨罗江南岸收容部队,准备渡河北逃。

日军配属骑兵和驮马,一向有移动快速的特点,但这时已快不起来,因为马和人一样,都跑不动了。

军粮紧缺,人尚不能果腹,又怎么可能给军马喂足料。情急之下,有的部队甚至把伤病员担架上垫的稻草都抽出来,拿去做了马料。

正因为行军缓慢,所以收容也变得困难起来,相应给追击部队创造了机遇。

机遇就像小偷,来时无声无息,但走时一定会让你损失惨重,所以一旦出现,就绝不可轻易放过,杨森立即指挥第二十军下山,发力猛追。

撵追日军,差不多已成为第二十军在历次长沙会战中的保留节目。第399团脚力最好,当他们赶到汨罗江畔时,日军正在江中架设浮桥,该团立即集中迫击炮轰击,渡河日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当第二十军其余部队赶到时,见到的已是日军尸体,以及未死呻吟的伤员和举手投降的溃兵。

1942年1月14日,第十一军全部到达汨罗江北岸。北岸有第三十七军的一个师提前赶到,已破坏临时公路,并连夜构筑出防守阵地。

天刚拂晓,日军就蜂拥而来,而且越来越多,看数量要远远超过这个师。

守军起先难免紧张,但随后他们发觉日军虽多,拿着枪却不射,便猜到是没子弹了。

你没子弹,我有子弹,当下便拿日本兵当靶子射,一波波日军眨眼之间就被打得退了下去,场面好不销魂。

部队是作战机器,子弹就是这台机器的油,没了油,机器也就成了废铁,日军以几倍的兵力都攻不下阵地。眼看追兵将至,只得放弃大道,绕道退走。

守军冲出阵地追击,翻检一堆堆的日军尸体,竟然一粒子弹都找不到。另外,还有十几个日本兵被俘,一问,属第6师团。这些家伙饿得连路都走不动了,只是哀求杀他时不要动用大刀。得知对方不杀俘虏,又用日语连说谢谢,并在地上叩头流泪。

1942年1月15日,第三次长沙会战结束,中国军队停止追击,打扫战场。

日军非不得已,一般不会战场上遗弃尸体,实在不行,也会烧掉将骨灰带走,这一次却几乎可以用尸横遍野来形容。杨森动员三县民众,将被第二十军打死的部分日军尸体集中起来,挖了大坑予以掩埋,上面还立了个碑,刻了“万人坑”三个字。

南京也有万人坑,那是遭到第6师团等野兽部队屠杀的无辜中国民众,这里掩埋的很多则是当年的屠夫,虽无万人,但坑内也起码有几百死鬼子。

雨后的天空,架起了彩虹。

太平洋战争初期,同盟国连遭失败,第三次长沙会战首开胜利纪录。伦敦报道:“际此远东阴雾密布中,唯长沙天空之云彩确见光辉夺目。”

在参加淞沪会战前,杨森在青岛与沈鸿烈交谈,沈鸿烈便认为,挽救战局的唯一机会,就是在华中与日军决战,以便形成相持局面。如今话犹在耳,到了论断应验的时候。

距离第二十军参加淞沪会战,已经五年过去。五年里,这些川中健儿尝千辛历万苦,从未有过片刻的彷徨和停留。现在,他们终于得到了命运的回报,累累战果让过往所有的苦都变成了甜,它给第二十军留下的,是一份无人可以取代的珍贵记忆。

依靠在这一战中的杰出表现,第二十军在国内的声名达到了巅峰。宋美龄有意刺激英美,她抓住英军不久前在新加坡、香港投降的事实,亲自在重庆发表广播讲话,说:“中国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将军,守长沙的王超奎就是例子。”

此后宋美龄赴美国争取外援时,仍一再拿王超奎举例,来说明中国军人的魂:“像王超奎少校这样战至最后一弹,最后一人,在中国士兵中是极寻常的,算不得稀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