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理想而战(第6/7页)

这实际上多多少少也来自于“偷师学艺”,新四军在敌后进行游击乃至陷入重围时大多采取这一战术。紧跟着化整为零的,必然是化零为整,在日军开往前沿后,李介立团即分组趁晚上往西撤退,到了汉口再集中整队。

直到安全返回后方,李介立团才知道自己已被列入了“阵亡将士”的名单。

从奇袭巢县,到大、小关决战,再到反攻潜山,杨森都自认为打得不错,事实也确实如此。可蒋介石对杨森没有得到他的命令就擅自撤出安庆很是不满,电责其“轻弃名城,腾笑友邦”,予以革职留任。

杨森差点给气迷糊了。

都是水,何必装纯,都是人,何必装神。那种情况下,就算你老人家在前线,又能有什么回天之术,难道我就非得死在安庆,才算没有“轻弃名城,腾笑友邦”?

杨森的肚量本来就不大,越想越郁闷,结果出了意外。

坐在汽车上就感到腹疼如绞,随后越来越疼,疼到两脚发软,下不了汽车。医官赶到后,诊断为急性盲肠炎。

杨森被送进医院。医院里住满伤者,没有空床位,还是请一位医院的厨子腾出房间,才得以给杨森开刀动了手术。

过了一段时间,蒋介石终于弄清楚,原来是先有合肥失守在前,才直接影响和动摇了淮南战场的警戒线,最终使得杨森不得不抽兵到大、小关决战。如果杨森不抽兵,安庆兵力不会那么空虚,也就不会被江上日军所趁,这是一副多米诺骨牌。

杨森是英雄,不是罪人。蒋介石获悉之后,倒也很觉内疚。立刻撤掉处分无疑是在打自己脸,他便换了个方式,又用外购的捷克式武器来补充第二十军。

杨森发脾气,向来是点着的干柴草,烧得快,灭得更快,既被老蒋搔到痒处,自然也就不再动怒了。

日本海军在溯江西上之前,就曾向第三国发布通告,称日军进攻武汉之战已经开始,各国船舰必须立即退出。之后,安庆的沦陷,使中国统帅部完全判明了日军进攻武汉的意图,长江两岸均加强了防御部署。

当时最受外界期待的是马当要塞,有“东方马奇诺”之称,但因指挥官出现失误,日军发起进攻后,这一江上第一要塞在三天之内便告失守。

十几天后,爆发九江之战,“老铁军军长”张发奎率十万重兵,竟不能抵御日军一师一旅,致使九江在三天内便告失陷。

九江之战的日方指挥官是冈村宁次中将。在日军将帅中,冈村以富有谋略著称,他对中日战力有一个基本的评估公式。据此推演,中日战力起码差着两个档次,日军只要出动一个师团,即可对阵中国一个集团军——注意,这个集团军说的还不是普通部队,而非得是蒋介石嫡系的“中央军”才行,若是地方军,一个集团军都还嫌不够。

对中方而言,部队只能是多多益善,蒋介石排兵布阵,又想到了杨森和他的第二十军。

杨森手术做完,才刚刚拆线,蒋介石探问病情的电报就一封封飞来,既是关心,更是催促,希望他能早日出院。

杨森是个一遇到战场上有挑战性的事物,头发就会根根直竖,兴奋到不能自已的人,想到又有大仗可打,他哪里还能安之若素。

医生见状,赶紧告诫他,医院有严格规定,拆线后仍须休息若干时日。杨森统统听不进去。

大丈夫宁可马革裹尸,岂可老死在一块白布单上?他掀开被单,一跃而起,吩咐副官备车,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长沙。

第二十军这次划入第九战区,受战区司令长官陈诚指挥。在马当要塞失守后,陈诚即将第二十军调往湘赣交界处的浏阳,以护卫长沙东面。

日军频频采用迂回战术,都被他们迂回怕了。陈诚如此布防,就是怕日军会顺势穿过江西北部,直捣长沙,从而对武汉形成战略大包围。

到了长沙,杨森被告知,其总部设于长沙城内,部队已列阵于浏阳一线,杨森本人可就地坐镇于长沙。

杨森岂肯安安静静地待在城里,他坐着车急急赶到浏阳前线,以便进行掌握和指挥。

长沙城内风声鹤唳,浏阳反倒草木不惊,后来才知道冈村因急于攻下武汉,所以没有进行战略大包围,转而代之以战略小包围。

所谓战略小包围,是沿瑞武公路直趋鄂南的阳新,以便截断粤汉路,由南面对武汉形成包抄之势。

为了掩护瑞武公路的交通运输,冈村派兵占领了阳新公路以南的武宁,在棺材山、罗盘山设立防线。

陈诚急调“中央军”第八军向棺材山、罗盘山发起进攻,但久攻不克,部队伤亡很大。在此情况下,陈诚让杨森从第二十军中选派一个师到武宁,受第八军军长李玉堂指挥,以加强进攻力量。

杨森派出的是第133师,当师长杨汉域到达武宁时,第八军已因伤亡过重而撤退,进攻的重任遂由第133师一肩挑起。

因杨汉域突然患病,临时由旅长周翰熙代理指挥,向罗盘山发起进攻。

第一天是试探性进攻,进展还比较顺利,到第二天发动总攻时,情况的严重性才暴露出来。

日军在罗盘山顶构筑了坚固工事,配有极其凶猛的火力,但日本人狡猾就狡猾在,不到有效射程,他绝不还击,以节约弹药。

第133师头天的试探性进攻看上去顺利,其实就是这个原因,不是人家不能打,是不想打。而“顺利”又让周翰熙有所麻痹,在缺乏炮兵掩护的前提下,便组织步兵向山顶仰攻。

日军的有效射程在山腰以上,棱线以下,每次一进入这个范围,子弹便像下雨一样泼过来,川军步兵非死即伤,割麦子一样地被一排排打倒。

一天之内,团长挂彩,三名营长阵亡,连排长幸存无几,前沿仅剩一名营长可进行调度,全师官兵累计伤亡四千余人,这是第二十军一个师在八年抗战中伤亡最大的一次。

日军以逸待劳,见第133师已失去进攻能力,便主动反击,一直打到了师部指挥所附近。

周翰熙因部队伤亡过于惨重,深感内疚,已决定与师部共存亡,坚持不愿离开阵地。他的堂弟、旅部特务排排长周汝火急忙派战士将其拖走,自己拖后掩护,结果当场战死。

首战便告受挫,杨汉域不能不抱病亲自指挥。

第二十军在人员组成上,相当于清末的湘军,不过一个是湖南人,一个是四川人而已,官兵一般都沾亲带故。其中有很多是前来投奔杨森的亲属,杨汉域便是杨森的侄子,而在子侄辈中,以他跟随杨森的时间最早,也最受信任。

杨森几度败亡,杨汉域和范绍增都誓死跟随,所以杨森特地叫他们二人结为盟兄弟,以相依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