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10/14页)
那天大战中,他的岳父陈广因掩护同伴撤退,自己挺身力战,不幸力竭呕血而死,巩仲达一行人却得救免。石子明大哥所部一战溃败后,一蹶不振,现已陆续向五马山方面撤去。胭脂岭和十八盘岭两个山寨已空。郭有恒留守的和尚洞山寨也将撤走,里面人员所余无几,而且金人几次上山,已熟悉山寨的道路险隘,再要在那里死守已无意义。
以上消息,赵大嫂、亸娘有的知道,有的不甚清楚,都已告诉过马扩。只有一条,亸娘也不知道,而赵大嫂虽为当事人,却是讳莫如深。马扩被俘后,大家担心会被金虏杀害,赵大哥得讯后,漏夜从五马山遄返山寨,力图营救。正巧杓哥已派了使者来谈判亸娘入城侍疾之事,郭有恒未敢做主。赵大哥亲自与使者见了面,双方断箭为誓,赵大哥保证放弃和尚洞山寨,金使保证必不杀害马廉访,并留下杓哥都统亲笔画押的书函,这件事才得定局。赵大哥最后决定把自己的妻子留下来与亸娘做伴(当然,首先是赵大嫂本人坚决的要求),表示与马扩生死不渝的交情,山寨人都讲义气,莫不为这件事感动,它已广泛流传,连杓哥都统也知道与马夫人一起来真定的,还有山寨首领赵邦杰之妻,心中兀自敬佩,口头却不说穿。
山寨之事已不可问,金人对那里也无顾忌了,但五马山寨十分兴旺,几个月中团结的义军已逾十万,四方豪杰,归之如流。近来听说赵大哥已与东京的宗留守见过面,彼此倾慕,已洽定攻守之计,准备大举。
这些消息,重新鼓舞起马扩的雄心壮志。马扩的特点是从来不会熄灭心中的火种,只要有一星之火就可以把它引烧起来,谁知道它可以烧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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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多了几个劳动力,距离收获之期还很遥远,何况那年年成不好,继夏天的大旱之后,又来了一场蝗灾,把庄稼穗头上的浆水都吸干了,估量第一批收获肯定不会太好,看来大家只好坐食瓮中之粮了。存粮虽富,坐吃山空,何况马扩也不肯欠下这笔勾心债,大家坐下来计议,种田不是办法。杜林家里是开酒店出身,对酒店业务相当内行,他提出开一爿酒店的建议。
“照呀,照呀!俺别的本领没有,辨识老酒滋味好歹倒是有的,就让俺当个大伯如何?”酒鬼曲襄第一个响应,他与鲁班等经过巩元忠援引,先后来到马家帮助耕种。
“开酒店少不得要装潢门面,修制桌椅,活该俺小木匠的手艺露一手了。”鲁班也拍手赞助。
“还有赵大嫂炒几个菜,堪称一绝,”巩元忠推荐道,“就让她兼当掌勺,包管生意兴隆!”
大家议得高兴,只是一笔开办费从哪里出来?亸娘头面上还有两样首饰,都是刘锜娘子相赠的,留为纪念,如今有急用去变卖了,倒也可以派派用场,只是为数不多,应付不了这个场面。赵大嫂自告奋勇说:“当初三弟拒绝杓哥都统资助,今天如把它借回来,就说开酒店赚了钱,一准连本带利奉还,有何不可。此事就归俺与那姓陶的去打交道,看看他们如何回话。”
大家都明白开酒店是为了什么,为开酒店而借资本,马扩心里也没有那种屈辱感,点头同意。
这件事陶成办得爽快,不到两天,三百两白银已如数送到。开办费有了着落以外,金朝官方还替他们租赁一所交通方便、市肆辐辏的店面房子,二楼二底,十分宽敞。陶成还自告奋勇为他们采办桌子、椅子、酒缸、炉灶、碗筷盘碟以及所有的动用家伙,就中桌椅都是白木广漆,金光锃亮,碗盏盘碟一色都是定窑白瓷,十分讲究。这不是一家小酒店而是具有中等以上规模的酒店了。
两个月后,由马扩亲笔书写,字迹写得龙飞凤舞的“载福酒店”的酒招儿就在真定市中心飘扬起来。
载字笔画太多,而且还有许多人不识,不合市招之用。但他们的酒家不以赢利为主要目标,对这个细节,大家都没有多加注意。
由于亲手打败并俘获马扩所引起的优越感,使杓哥都统产生了一种过于高估自己位置,而贬低了对方的不公平的估价。他认为对马扩既不需要如此优待,也没有必要这样严加防范。两者都把马扩抬得太高了。看来斡离不多次对窝里嗢、刘彦宗、韩庆和以及杓哥等谆谆的告诫,未免有点过分了,它不仅引起汉儿们的妒忌,同时也使一部分女真亲贵、将领产生了反感。
“马扩的本事煞好,也不免为俺手下败将,不解太子郎君何以如此见重于他?”作战时十分冷静稳重的杓哥,思想中也有反抗上级的一面,并非百分之百地都是心悦诚服。不过他的反抗仅仅限于思想意识,而在实际行动上对二太子的命令还是执行唯恐不力,即使斡离不死后,对他的遗令还是不敢丝毫放松,在优待与防范马扩两个方面都没有改变。
当马扩通过那个不露面的猛安要求杓哥予以资助,开设酒店,杓哥欣然同意。既然马扩本人不离开真定城,无论他要耕田自给或开设一家酒店为糊口之计,同样都达到羁縻他的目的,有何不可?这时马扩的老窠和尚洞山寨已归金军占领,彻底划平。他手下有些无家可归的旧部,跑来跟从他,做些酒保佣工的工作以度日,也在情理之中,凭他们几个人干得出什么大事?对他统辖地区的治安工作有充分自信的杓哥都统看不出马扩开一家酒店能给他们大金朝的军事统治造成多大威胁。
那个不露面的猛安就是上西山与赵邦杰直接谈判,并把赵大嫂、亸娘带进真定城的女真将领唐括讹论,后来率军去占领山寨的也是他。凭常识出发,他觉得马扩要求开酒店,其中似有不妥之处,但也不敢违拗主将,只提出一条意见,酒店的规模不宜过大。
这一条杓哥又不同意,他认为像马扩这样身份的人,开一家仅供轿番走卒喝酒之用的单间酒店,未免太看轻他了。何况他还怀着当初他资助马扩受到的拒绝之耻,现在正好把那笔银两还给马扩去开酒店,为自己雪耻。他嘱咐唐括讹论,酒店要办得像样些,不失体面,马扩要多招几个佣工,随他之意。
这一来正中马扩的心意,二楼二底,上上下下可以摆二三十个桌子,楼上还辟出两间小小的雅室,可供密谈之用,这些都不是他们始料所及。
开张的一天,酒客云集,上上下下,雅室散座,全部客满。一批去了,一批又来,川流不息。其中不少酒客是慕马扩之名,借机前来识荆的,马扩细大不捐,一律热诚接待。他们并不计较做多少生意,但在开张的第一天就卖出几百斤老酒,第二天杜林不得不出去添货,这倒是不虞之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