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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李治架空媚娘,权力中心转移(第7/9页)

李治虽然望着帐顶,却隐约感觉到媚娘注视着自己,便也转过脸来回望。那一刻,媚娘看得更加清楚,他眼中流露出的是怀疑且无奈的目光——

他一直蒙在鼓里吗?不可能,凭他的精明一定早就猜到贺兰之死的真相。即便如此他又能如何?揭开我妒杀外甥女的真相,将这场宫廷丑闻公之于众,为一个小女人把我这个唯一可以帮他料理国事的结发之妻踢开?他绝不会这么干。

但他真的很了解我的一切吗?或许也不是,在他那颗帝王之心中恐怕从来没有什么人是他真正乐于了解的。他最在意的是他的权力、他的天下,这点他和他那个性情截然相反的父亲一模一样!他永远是一个需要用心应对的伴侣和对手。

但无论如何,我依然爱这个男人,就如同他依然爱我一样。还是那句话,全天下都是雉奴你的,但你只能是我的!

媚娘又绽放出微笑,那是得意的笑,便如打赢一场战争般喜悦,继而紧紧抱住李治。李治没有抗拒,也紧紧搂住她,几近疯狂地亲吻着她的双唇、揉捏着她的躯体,也不知发泄的是情欲还是委屈。

这一刻,男人心中饱含无数痛苦和无奈。不过没关系,因为他的帝王事业即将达到巅峰,一个把大唐版图扩展到极致,甚至使其超越父皇李世民的机遇已悄然降临……

四、风起云涌

大驾回到长安时已步入夏天,二圣未回西内而是先至太庙,祭祀列祖列宗。西域诸国的酋长、使节纷纷叩谢拜别。为了让天下人牢记这场封禅,李治和媚娘又决定开铸新钱,镌“乾封泉宝”四字,径一寸,重二铢六分,样式精美、字迹清晰,每枚可兑换十枚普通的开元通宝,并预计在一年内全部取代旧币。至此整个封禅活动结束,前后历时一年有余,耗费无算。从长安到洛阳再到泰山,千里路途走个来回,上至帝后百官下至普通士兵都已筋疲力尽,于是辍朝半月,所有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一阵了。

英公李也回到自己的司空府,对他而言这场封禅实在没什么好纪念的,他不仅跌下马受了轻伤,更在归途中接到儿子去世的噩耗,岂不痛心?但他没有为李震之死流一滴眼泪,也没有以酒浇愁,甚至把来安慰他的同僚张文瓘、李义琰等人都搪塞走了,自回到长安之后他便只做一件事——侍奉姐姐。

李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大姐和小弟已故去,二弟李弼官拜晋州刺史,二姐早年守寡,如今已八十高龄,他趁封禅之行将其接到京中奉养。按理说英公府邸还缺仆人?李却执意亲自侍奉,姐姐年纪高迈,牙齿早掉得差不多了,他便每天清早亲至厨下为姐姐熬粥,然后端到堂上亲手喂给姐姐吃。姐姐常说:“你堂堂国之宰相,何必干这等事呢?”李却回答:“阿姊年老,我年纪也不轻了。咱们来日无多,即使我天天为您熬粥,还能熬几日?”

李震之死让李生出许多人世无常的感慨,莫说昔日并肩沙场的那些同僚,连鼎盛之年的儿子都随时可能失去,珍惜身边每一位亲人吧。每天清晨熬粥的时候他是那么认真,不让任何人帮忙,穿着朴素的布衣,悉心濯洗着每一粒米、添着每一根柴火,便似一个从未经历过战场官场的普通百姓。

这天清早一如寻常,李又仔仔细细在灶边守了半个时辰,不停搅动着羮勺,直至米粥熬得又烂又稠才舀出一碗,准备给姐姐送去。哪知刚一转身,忽见有个头戴乌纱、身穿赭黄袍、腰悬佩剑之人正站在门口朝他微笑。

李年纪虽大但依旧耳聪目明,一见之下手足无措,险些把粥碗摔了:“陛、陛下,臣参见……”饶是老人家英勇一生,做梦也想不到天子竟会出现在自家厨房里。

侍驾的李君信眼疾手快,赶忙接过那碗热粥端走了,李这便要施礼,李治哪还容他下跪?一把抱住,带着顽皮的笑容道:“英公,是朕来得唐突,您老不必多礼。”

李方要埋怨下人们不晓事,却见灶房之外自家仆僮们都齐刷刷跪着,料是早就见过驾,李治不准他们禀报。自古天子不轻涉臣宅,何况一大早跑到厨房来,李发觉李治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得意之色,似乎在泰山时都没今日这么兴奋,不禁疑惑:“陛下莫非有要紧之事吩咐老臣?”

“哈哈哈……”李治未言先笑,“确有一件大事要请您老指教。”说着竟不顾身在灶房,从龙衣袖中抽出一份奏疏神神秘秘递了过来。

李满心诧异,在袍襟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接过,刚展开看到头一句话便精神一振——外臣高丽莫离支泉男生遥叩大唐天子!

莫离支是高丽国最高官职,相当于中原王朝的宰相,甚至比宰相权力还大,可以掌控军队。所谓“泉男生”其实是渊盖苏文的嫡长子渊男生,因为要避高祖皇帝李渊的名讳,故而“渊”字改为“泉”。高丽国莫离支不是渊盖苏文吗?何时传位给他儿子?渊男生又为何突然上表,而且措辞如此谦卑?

原来李世民、李治父子的老对手渊盖苏文去年已身染重病,前番之所以遣王子高福男随驾封禅,一来是为了改善战后关系,二来也是想稳住大唐,避免在高丽内部权力不稳之时再发生战事。

但经过一年的休养,盖苏文病情非但未见好转,反而愈加严重,就在李治、媚娘封禅泰山之际,这位宁折不弯、杀伐果断的高丽权臣终于撒手人寰,其长子渊男生继承权力,接任莫离支兼三军大将军。渊男生为人处世不似其父那般跋扈,鉴于父亲穷兵黩武、暴政多年,想搞一次巡察,抚慰各地官员百姓,广收人心。临行前他又将国政托付给两个弟弟渊男建、渊男产——在刚接过权力的渊男生看来,满朝文武还不能完全信任,况且国王高藏恐怕也不甘心继续做他们家的傀儡,这时候唯有让亲弟弟替他掌握住大权,才能放心离开平壤。

可渊男生这一步走错了,他没料到两个看似恭顺的弟弟其实是暗藏野心之人,更没料到会有佞臣在兄弟之间挑拨。他前脚刚离开平壤,马上有居心叵测的投机之徒向渊男建、渊男产进言:“男生四处巡游拉拢人心,必是要独揽大权,迟早会将你们除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趁大权在手除掉兄长,高丽国不就是你们的了吗?”两人野心膨胀,虽觉机会难得,但一时犹豫没动手。

与此同时,在外巡察的渊男生也接到部下的警告:“今男建、男产掌权,日久必生非分之想,恐怕不会再让将军回京。将军当有戒备,以防不测。”渊男生也觉不无道理,便派心腹之人潜回京城,窥察一下弟弟们是否有异动。哪知此人行事不密,刚回到平壤就被渊男建、渊男产逮个正着。二弟本就心里有鬼,见此情形还以为阴谋已被兄长察觉,立时兴兵举事,扣押了男生留在平壤的所有家眷和部下,并假借国王高藏之命召兄长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