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第5/6页)
“是这样的,”玛奇说,“因为我从来没听说过王桥市场买卖过妇女,这儿的其他人也没听说过。”
乔比说:“一个人愿意怎么处置自己的孩子,别人都管不着。”他乞求般地扫视了一番人群。“有人觉得不对吗?”
格温达知道没人会回答。有的人对自己的孩子很慈爱,有的人对自己的孩子很粗暴,但他们全都认为父亲对孩子有绝对的权力。她愤怒地大叫道:“如果你们也有像他这样的父亲,你们就不会站在这里装聋作哑了。你们有谁被自己的父母卖过?有谁在幼年手小得足够伸进别人的钱袋时,被父母逼着偷窃过?”
乔比有些慌了。“她在胡说八道,治安官老爷,”他说,“我的孩子都没有偷过东西。”
“别介意,”约翰说道,“所有人都听着。我要管管这事。谁要是不同意我的决定,可以去向副院长申诉。不管是谁,如果再有推搡动作,或者其他粗暴行为,我都将全部予以逮捕。我希望你们都听清楚了。”他威严地扫视了一遍人群。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急着想听他的决定。他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有什么理由说这桩交易是非法的,因此小贩西姆可以带着这姑娘离开。”
乔比说:“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难道——”
“闭上你的臭嘴,乔比,你这傻瓜,”治安官说道,“西姆,现在你走吧,动作快点儿。玛奇·韦伯,假如你敢抬抬手,我就把你关进仓库里,你丈夫也别想阻拦我。羊毛商凯瑞丝,请你什么话也别说——如果你愿意,回家跟你父亲抱怨去。”
还没等约翰说完,西姆就使劲地拽了把绳子。格温达的身子向前一倾,她连忙把一只脚伸到身前,才没摔倒在地。接着,她就不得不跌跌撞撞、半走半跑地向前挪动了。她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凯瑞丝在她身旁走着。但治安官约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回头抗议了一句,但没过多久她就从格温达的视野中消失了。
西姆在泥泞的主街上健步如飞。他紧紧地拽着绳子,使得格温达东倒西歪。当他们走到桥边时,她开始感到绝望了。她试着把绳子向后拉了一把,他的回应是格外使劲的一拽,使她摔倒在泥浆里。她的胳膊仍然被绑着,因而她没法用手保护自己,于是她平着仆倒在地上,胸部擦伤了,脸也浸入了烂泥中。她挣扎着站起身来,放弃了一切抵抗。她像头牲畜一样被绳子拴着,浑身沾满污泥,心里又羞又怕,踉踉跄跄地跟在她的新主人身后,穿过了桥梁,走上了通向森林的道路。
小贩西姆牵着格温达穿过城郊的新镇,来到了叫做“绞架路口”的十字路口。这里是对罪犯执行绞刑的地方。他走上了向南通向韦格利村的路。他把捆着格温达的绳子系在自己的手腕上,这样当他走神时,格温达也无法逃走了。格温达的小狗“跳跳”紧跟着他们,但西姆不断地向它扔着石头。当一块石头正中它的鼻子后,它最终夹着尾巴跑走了。
走了几英里后,太阳开始落山了。西姆拐进了森林中。格温达看不出路边有任何标记,但路径一定是西姆精心挑选过的,因为在林中走了几百步后,他们又走上了一条小路。格温达往下一看,地上清晰地有一串小小的蹄印。她认出那是鹿踩出来的。她猜想这条小路会通向水边。果不其然,他们来到了一条小溪旁。小溪两侧的植物都被踩进了泥中。
西姆跪在小溪旁,用手捧起清冽的水喝了几口。然后他将格温达的绳子向上提了提,套住了她的脖子,松开了她的手,把她推到了水边。
她在小溪里洗了洗手,又大口地痛饮起来。
“洗洗你的脸,”西姆命令道,“你长得可真够丑的。”
她照他吩咐的做了,满心忧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乎自己的长相。
小路从泉眼的另一端继续向前延伸着。他们沿着小路继续走去。格温达是个健壮的姑娘,走上一天路都没问题,但她现在既沮丧又悲伤又害怕,这使她感到精疲力竭。无论前面是什么遭遇在等着她,尽管十有八九比现在还糟,她仍然盼望着快些到达目的地,以便能坐下来休息休息。
夜色降临了。鹿走过的路在树间蜿蜒了几英里,渐渐地消逝在山脚下。西姆在一棵非常高大的橡树下停住了脚步,低低地吹了声口哨。
不一会儿,黑黢黢的林间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影,说道:“一切都好,西姆。”
“一切都好,杰德。”
“你带什么来了,水果馅饼吗?”
“有你一片,杰德,和其他人一样,只要你有六便士。”
格温达明白了西姆打算做什么。他要她卖淫。这对她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她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上。
“六便士,是吗?”杰德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但格温达仍然能听出他兴奋得在颤抖。“她多大了?”
“她父亲说她十八岁了。”西姆拽了拽绳子,“站起来,你个懒母牛,我们还没到地方呢。”
格温达站起身来。她心想,这就是他要我洗脸的原因。明白了这一点,她禁不住哭了起来。
她一边跌跌撞撞地踩着西姆的脚印向前走着,一边绝望地哭着,最终来到一片中央燃着篝火的空地。她透过泪眼望去,看到十五到二十个人沿空地的边缘躺着,大多裹着毯子或斗篷。几乎所有借着火光看她的人都是男人,但她还是看到了一张表情冷漠、下巴光滑的白人女子的脸。那女人匆匆地看了她一眼,就又缩回了地上的一堆破布中。一只翻倒的葡萄酒桶和七零八落的木头杯子表明他们都已喝得酩酊大醉。
格温达明白了,西姆把她带到了一个贼窝。
她呻吟起来。西姆会逼她服侍其中的多少人呀?
她刚刚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就得到了答案:所有的人。
西姆拽着她穿过空地,来到一个背靠着树、上身挺直坐在地上的人面前。“一切都好,塔姆。”西姆说。
格温达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人:英国最著名的匪首,名唤“隐身者塔姆”。他面貌很英俊,尽管因为喝了酒而变得通红。人们都说他出身高贵,不过他们总是这样说著名的强盗。格温达打量着他,为他的年轻而深感惊讶:他才二十五六岁。不过那时候任何人杀死强盗都是不犯法的,因而匪首一般都活不到年老。
塔姆说:“一切都好,西姆。”
“我拿阿尔文的牛换了这丫头。”
“不错。”塔姆的声音稍稍有些含糊。
“我们要向伙计们收费,每人六便士,不过你当然可以免费了。我想你很愿意第一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