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第5/7页)

有好几个人出声表示赞同。他们不会判断设计——他们要论人行事。这种不公平简直让人发疯。

这时托马斯兄弟发言了。“王桥有谁曾经参与过涉及水下建筑的工程吗?”

梅尔辛知道答案是没有。他感到希望又升起了。这可以帮他渡过难关。

托马斯接着说:“我愿意听听两位打算怎样处理这个问题。”

梅尔辛已想好了解决办法——但他担心,若是他发言,埃尔弗里克干脆就会附和他。他紧闭嘴唇,希望托马斯——总是帮他忙的——会得到这个暗示。

托马斯看清了梅尔辛的眼神,便说:“埃尔弗里克,你打算怎么办?”

“答案比你想的要简单,”埃尔弗里克说,“你只要把松散的碎石投进河里准备建桥墩的地方。这些石块沉到河底。你投下更多的石头,直到桥墩露出水面。然后你就在那个基础上建起你的桥墩。”

不出梅尔辛所料,埃尔弗里克给出的是最粗糙的解决方案。这时梅尔辛说话了:“埃尔弗里克的方法中有两处缺欠。一处是,一堆散石在水下不会比在地面上更稳定。时间一久,就摇晃坍塌,这种情况一出现,桥就要沉了。如果你只想让桥延续几年,那还可以。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建造更长久使用的桥。”

他听到低声的附和议论。

“第二个问题是桥墩的形状。应该自然地在水下向外呈缓坡状,以限制船只的通过,尤其在河水浅的时候。而埃尔弗里克的桥拱已经太窄了。”

埃尔弗里克气冲冲地说:“你又想怎么办呢?”

梅尔辛勉强一笑。这就是他想听到的——埃尔弗里克承认他不晓得更好的答案。“我来告诉你吧,”他说。他心想,我要让大家都看到:我懂的比这个把我的雕花门劈了的白痴要多。他环顾四周,大家都在聆听。他们的决议就悬在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首先,我要用一个尖头木桩打进河床里。然后我在它旁边再砸进一个,让两个木桩靠在一起;然后又是一个。这样,我就打下了一圈木桩,围住河中我想做桥墩的地方。”

“一圈木桩?”埃尔弗里克嘲笑着说,“那是绝对拦不住水的。”

提出这个问题的托马斯兄弟说:“请听他说下去。他刚才也好好听了你说嘛。”

梅尔辛说:“接下来,我要在第一圈里再打一圈木桩,中间距离在半英尺。”他感到他已经把听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还是挡不住水啊。”埃尔弗里克说。

埃德蒙说:“闭嘴,埃尔弗里克,这很有意思呢。”

梅尔辛继续说:“然后我就把灰浆倒进两圈木桩中间的缝隙里。这种混合物因为重量沉,就把水排出去了。还能把木桩间的缝隙堵死,使那圈木桩不透水。这叫作围堰。”

房间里一片安静。

“最后,我用桶把水从里面戽出来,露出河床,筑成石头和灰浆的基础。”

埃尔弗里克目瞪口呆了。埃德蒙和戈德温两人则注视着梅尔辛。

托马斯说:“谢谢二位。我替自己说一句,这样再做决定就容易多了。”

“是啊,”埃德蒙说,“我也觉得好办了。”

凯瑞丝很奇怪,戈德温居然想让埃尔弗里克设计这座桥。她明白,埃尔弗里克似乎是个保险的选择——但戈德温是个改革派,不是保守派,她还以为他会对梅尔辛的聪明的崭新设计显示热情呢。结果他却胆小地中意谨慎的方案。

所幸,埃德蒙能够智胜戈德温,如今王桥就要有一座让两辆车同时通过的牢固又美观的大桥了。但戈德温急于指定那个毫无想象力的马屁精而不肯启用有才华的大胆的人,对未来是个不祥之兆。

而戈德温从来就是个输不起的人。他小时候,彼得拉妮拉教他下棋,故意让他赢以鼓励他,他还向他舅舅挑战;但输了两盘之后,他就哭丧着脸,再也不下棋了。她能想得出来,在公会大厅会议之后,他就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并不一定是他对埃尔弗里克的设计特别倾心,而是他无疑对手中失去了决定权心怀不满。第二天,当她和她父亲前往副院长的住所时,她预感到了麻烦。

戈德温冷冷地问候了他们,并没有拿出茶点招待。埃德蒙像往常一样,装作没注意这些小事。“我想让梅尔辛立即着手建桥,”他在厅里的桌边一坐下就说,“我已经筹集了相当于梅尔辛预算全额的资金——”

“谁出的?”戈德温打断了他的话。

“镇上最富有的商人。”

戈德温依旧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埃德蒙。

埃德蒙耸了耸肩,说:“面包师贝蒂出了五十镑,酿酒师迪克出了八十,我自己出了七十,还有十一个人,每人出了十镑。”

“我不知道咱们的市民这么富有,”戈德温说。他似乎既吃惊又嫉妒。“上帝真是仁慈啊。”

埃德蒙补充说:“仁慈是对人们终生勤奋和忧虑的报偿。”

“没错。”

“所以我必须让他们放心,钱一定会归还。桥建成后,过桥费要缴给教区公会,用来偿还贷款——但是行人过桥时谁来收费呢?我认为应该是公会的一个仆人。”

“我从来没同意过这样做。”戈德温说。

“我知道,所以我才现在就提出来。”

“我是说,我从来没同意过把过路费缴给教区公会。”

“什么?”

凯瑞丝又惊又怒地瞪着戈德温。他当然同意过——他在说些什么?他曾经当面对她和埃德蒙说过,而且向他们确认托马斯兄弟——

“噢,”她说,“你答应过,如果托马斯当选副院长,他就会修桥。后来,托马斯撤出了,你成了候选人,我们还以为……”

“你们以为,”戈德温说。他嘴角露出得意的笑意。

埃德蒙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这可不是公平交易,戈德温!”他用憋屈的嗓音说,“你懂得什么叫理解!”

“我不知道这种事,而且你该叫我副院长神父。”

埃德蒙的嗓门亮了。“这样,我们就又回到三月前与安东尼副院长商谈的起点了!只是如今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了桥而不是当时那座不合用的桥。别以为你分文不花就能把桥建起来。镇民可以把他们一生的积蓄借给修道院,保障就是从过桥费中收回,但他们不会把钱白白扔掉的……副院长神父。”

“那他们可以凑合着没有桥吧。我才刚刚当上副院长——我怎么能够把几百年来属于我们修道院的权利拱手相让呢?”

“但这只是暂时的!”埃德温怒气冲冲地嚷道,“要是你不肯建桥,谁也不会从过桥费中得到进款,因为根本就没有该死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