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第6/7页)

凯瑞丝也愤怒了,但她咬紧牙关,想琢磨出戈德温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他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报复,但他真的就是为了这个吗?“你想要什么?”她冲着他说。

埃德蒙对这个问题面露惊诧,但他没说什么:他带凯瑞丝出席会议的原因,就是她往往能够看到他忽略的事情,而且会问出他没想到的问题。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戈德温回答。

“你让人吃惊,”她说,“你抓住了我们错误的立足点。好嘛。我们承认,我们对没有保证的事情做了假定。可是你的目的何在呢?就为了使我们感到自己愚蠢吗?”

“是你们要求这次会面的,不是我。”

埃德蒙爆发了:“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你舅舅和表妹谈话?”

“先等一下,爸爸。”凯瑞丝说。她可以肯定,戈德温有着不可告人的如意算盘,只是不想承认罢了。她心想,好吧,我就要猜猜看了。“让我想一想。”她说。戈德温仍旧愿意建桥——他不得不如此,否则于理不通。有关出让修道院古老权利的说法不过是托辞,那种目空一切的漫谈,是牛津的一切学子都要学的。他是不是想让埃德蒙屈服,同意埃尔弗里克的设计呢?她觉得不是。戈德温显然对埃德蒙超过他直接吁请镇民心怀不满,但他应该看到,梅尔辛几乎用同样的钱要修宽出一倍的桥。那么看来,他还要怎样呢?

或许他只是想要更有利的交易。

她揣摩,他一直密切注视着修道院的财务。他多年来舒舒服服地指责安东尼管理不善,如今却面临着他自己要做出更好的业绩的现实。或许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而易举。或许他不像自己原先以为的那样精于钱财和管理。在绝望之中,他就要有这座桥和过桥费。但是他认为怎样才能办到呢?

她说:“我们能给你提供些什么才能让你改变主意呢?”

“你们建桥,但不由你们收过桥费。”他脱口答道。

原来这就是他的如意算盘。她心想,戈德温,你总是这样鬼鬼祟祟的。

她灵机一动,便说:“我们谈论的是多少钱?”

戈德温满脸狐疑。“你为什么要知道呢?”

埃德蒙说:“我们可以算出来嘛。不要把镇上的人计算在内,他们是不用交过桥费的,每个赶集的日子,大约有一百人过桥,牛车要付两便士。当然,现在有了摆渡,总数要少一些。”

凯瑞丝说:“就算一星期一百二十便士,或者十先令吧,一年就有二十六镑。”

埃德蒙说:“那么,在羊毛集市那一星期里,第一天大概有一千人,以后每天还另有二百人。”

“那就两千二百人,再加上车辆,就算两千四百便士吧,等于十镑。一年总共三十六镑。”凯瑞丝看着戈德温,“大概差不多吧?”

“没错,”他勉强地承认着。

“这么说,你想从我们手里每年要三十六镑。”

“对。”

“休想!”埃德蒙说。

“没必要,”凯瑞丝说,“假如修道院要批给教区公会在桥上的租借权——”她边想边站起身,然后补充说,“再加上桥两端的占地和中间的小岛——一年三十六镑,永不变更。”她知道,桥一建成,那片地就无法估价了。“你想要的就是这些吧,副院长神父?”

“是的。”

戈德温想得明白,他用不值分文的东西白白得到一年三十六镑的收入。他却不知道,在桥头的一块地要收取多少租金。世上最糟糕的谈判人就是自以为是,凯瑞丝想。

埃德蒙说:“可是公会如何收回建桥花费呢?”

“按照梅尔辛的设计,过桥的人和车数量会增多。理论上可以多出一倍。超出三十六镑之外的收入全都归公会。然后我们就可以在桥两端盖起服务旅客的房子——客栈、马厩、饭馆。这都是可以赚钱的——我们可以收取一笔不错的租金。”

“我不知道,”埃德蒙说,“我看是够冒险的。”

一时之间,凯瑞丝生她父亲的气了。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聪明的解决方案,他倒像是在吹毛求疵了。随后她意识到他是有意为之。她能明白他眼睛里的热切,那是没有掩饰的。他喜欢这个主意,但不想让戈德温发现他是多么跃跃欲试。他隐藏起他的感情,唯恐这位副院长会想法再讨价还价。这是他们父女以前在谈羊毛生意时就玩过的把戏。

凯瑞丝弄清楚他的意图后,长时间地装作分担他的疑惧的样子。“我知道这是冒险,”她无精打采地说,“我们可能丧失一切的。可是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我们已经退到背抵着墙了。要是我们不建桥,我们就做不成生意了。”

埃德蒙将信将疑地摇着头。“无论如何,我没法代表公会同意这个条件。我只好去和投钱的人谈话。我说不准他们会怎样回答。”他盯着戈德温的眼睛,“不过,这要是你最好的条件的话,我只好尽力去说服他们了。”

凯瑞丝想起来了,戈德温其实并没有提出条件,但他已经忘掉了。“就这样吧。”他坚决地说。

这次算抓住你了,凯瑞丝得意地想着。

“你可真够精明的。”梅尔辛说。

他躺在凯瑞丝的两腿中间,头枕着她的大腿,摆弄着她的阴毛。他们刚刚做完爱,是俩人的第二次,他感到比第一次更欢乐。他们在满意的情侣间的美好白日梦中打着瞌睡,她跟他讲了和戈德温谈判的事。他感受极深。

凯瑞丝说:“最棒的是,他满以为他赢得了条件苛刻的交易。而事实上,大桥及周围土地的永久租用权才是无价的生意。”

“他要是在经营修道院的钱财上不比你叔叔安东尼强,同样是抬不起头来的。”

他俩所待的地方是在树林里的一块空地,隐藏在黑莓丛中,还有一排高大的山毛榉为他们遮荫,一条溪水流过石头,形成一个水潭。这地方几百年来大概一直被情人利用。他们脱光衣服,先在潭中洗澡,然后在草岸上做爱。在林中悄悄走过的人,都会绕过树丛,因此不可能发现他们,除非是采摘黑莓的儿童——凯瑞丝告诉梅尔辛,她最初就是这样发现这块空地的。

这时他随便问了一句:“你怎么会想要那岛的?”

“我也说不准。那里显然没有桥两端的土地值钱,而且也不宜耕种,但还是能开发的。实情是,我猜想他不会反对,所以就加进去了。”

“有一天你会接手你父亲的羊毛生意吗?”

“不会。”

“这么肯定?为什么?”

“国王对羊毛交易收税太容易了。他刚刚给每袋羊毛加了一镑的附加税——那是在现有的三分之二镑上面附加的。羊毛价格如今高得让意大利人从别的国家找货源了,比如西班牙。这行生意太多地仰仗君主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