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类第三大劫难(第9/14页)
另一次在密歇根大学进行的试验是让黑猩猩自由地获取可卡因。试验向人们展示了它们一旦明白怎么回事后,想要得到可卡因的心情迫切到什么程度。学会自己服用药剂后,黑猩猩马上对彼此和周围包括食物和水在内的一切事物都视而不见,在五天的长长的狂欢中只是服用可卡因,连觉都不睡。到这段时间结束的时候,它们变得如此激动,以至于有些黑猩猩把自己的手指都咬掉了。然而它们还是继续撞击可卡因拉杆。当发现它们显然宁可饿死也不愿放弃可卡因的时候,人们停止了试验。威廉.巴若福斯解释了这种感觉:
我们这时得到了一些C(可卡因)或是RX。把它注射到静脉里,孩子。你可以闻到它正在进来,你的鼻子和喉咙感觉清爽冰凉,接着一阵纯粹的快乐直冲向大脑,点燃了那些和C有关的区域——吗啡的快感体验在五脏六腑。打了一针以后你可以倾听自己的身体内部的快乐。但是C是穿越大脑的电流,C瘾是只有大脑参与的狂欢,不需要身体不需要感觉参与的快乐。受C控制的大脑就变成了“疯狂弹球游戏机”,在极度的电动兴奋下闪烁着红红蓝蓝的灯光——十分钟后,你还想再来一针。
《赤裸的午餐》,1959
诺拉.弗可夫在布鲁克黑文镇发现了另一个因素,也许可以解释这种可卡因引起的狂欢行为。她的PET对可卡因瘾君子进行了扫描,发现他们刚好位于在眼睛后面的大脑区域——就是人们所说的前额脑区底部——出现了奇怪的异常现象。一般认为大脑的这个区域决定着刺激物的重要性:决定任何既定时刻某一刺激物有多重要。你饿的时候,食物拥有第一位的优先权。你不饿的时候,食物就会被忽视。大脑里的某个地方必须对所有类似刺激物的价值加以判断。你今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你的前额脑区底部就会不停地反复评价你目前的食物,将之按重要性先后排列,然后你吃饱了,它就会把优先权从“吃饭”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这样你就会停下来不吃了。可是如果你的前额脑区底部受到某种损伤,结果就大不一样了。“如果你破坏了大脑的这一区域”,弗可夫说,“那么你就会一直吃下去。你无法注意到食物的重要性已经改变了。那些大脑的这一区域遭到破坏的动物就是这样:它们就只是吃啊吃。”
前额脑区底部的功能紊乱一直都与诸如强迫症——身体无法控制地重复进行某种活动而无法停止下来——这样的情况相联系。弗可夫的研究表明,滥用可卡因会对这一区域造成损害,从而指明这种药物控制瘾君子的另一种方法。“如果你扰乱这一区域,就会看到自己是怎样陷入某些类似的情形之中,例如服药不再能够带来快乐,可还是戒不掉。这就是为什么可卡因瘾君子们会告诉你:“现在已经不是为了找快乐。”——你明白这种情况会变得有多危险。
弗可夫的研究最近又在可卡因瘾君子身上发现了一项更让人警觉的倾向。她通过给捆绑多巴胺搬运工的化学物质甲基芬尼定——就像可卡因一样——加上标签,用扫描仪给它摄像,设法测量出可卡因服用者相对于非瘾君子的可能的多巴胺值。结果令人担忧。可卡因服用者不光是服药后不久多巴胺值异常低(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这会导致他们反复使用药剂),而且在上次服药三个月后,他们的多巴胺值还是异常低。可卡因通过人为方式大大提高他们的多巴胺水平,从而造成他们的身体的快乐系统因为使用过度而降低了敏感性。现在,其他可以产生多巴胺的刺激物(如巧克力,咖啡,冰啤酒)都不再能够使得他们释放出从前那么多的多巴胺了。对于服用可卡因的人而言,一切事物能够带给他们的快乐都减少了。一切事物,也就是说,更多的可卡因除外。
见过弗可夫几天之后,我碰巧遇上了另一位神经学家,哈佛大学的汉斯.布瑞特博士。和弗可夫一样,布瑞特也在给瘾君子们服用可卡因,可卡因劲儿上来时对他们的大脑进行扫描。不过,和弗可夫不一样的是,他的扫描仪要大得多,名字叫“磁振造影仪”,可以拍下大脑内部活动的运动中的画面,而不仅仅是及时拍下一张张单独的照片。但是当时他对可卡因本身并不感兴趣:他的目标要大得多。布瑞特在动机情感神经科学中心工作,过去一直(现在仍然)在寻找神经学的圣盘:人类动机本身的根源。可卡因只是个起点。
在人类所有决定的中心,存在一个负责的系统,将我们遇到的一切事物按照简单的轻重缓急的顺序进行分类。布瑞特七年以来一直在试图弄清楚这个系统是如何工作的:试图解释究竟是什么使得人们想做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为此,他将志愿者放进扫描仪里,给他们服用他认为能够促进强烈的动机反应发生的刺激物,然后监测他们大脑特定区域是如何做出反应的。在1993年这项研究开始的时候,布瑞特决定寻找涉及习得和奖赏的神经线路。“我们正在映射人类的动机线路,”,他告诉我,“这就是我们全部的目标,为达到这一目的,我们必须采取迅速却又卑鄙的方式,就是要看看牵扯到快乐本身的是什么——所以我们问,‘最有可能袭击这一系统的会是什么?劲儿最大的是什么?’可卡因。这是已知的最能让人上瘾的物质了”。
布瑞特召集了一批瘾君子,把他们放进扫描仪里,给他们通过静脉注射可卡因,药性发作后,让他们每一分钟都按照“上冲”,“欣快感”,“崩溃”和“渴望”来给自己的感觉划分等级。一开始,想到他也许会把我也放进扫描仪里,也给我来上点可卡因,我很激动,不过很快改变了注意,因为我听到了这个剂量有多大:“我们给他们的是狂欢派对式的剂量,”他说着话,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是说,你和我——用上这么大的剂量,说不定马上就会得冠心病。”我那天不是特别想得冠心病,因此他告诉我说按规定他只能给登记在册的瘾君子注射可卡因,我也没觉得特别失望。
布瑞特从以前对动物的奖赏线路所做的试验中发现,他要找的是大脑边缘系统中的各种区域,即可卡因起作用时影响到那些区域。结果证明他的论断对极了。不仅如此,他还记录下了可卡因快感消失时大脑的反应——并指出一些可以解释“上冲”感产生的原因的区域同样涉及产生“崩溃”的过程。布瑞特第一次成功地拍下了活动中的人类大脑奖赏结构的画面。下一步要用不同的刺激物来重复这个试验,看看可卡因试验中看到的情况是不是同用其他奖赏试验的情况一样。等到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试验过赌博,吗啡和性吸引力,所有这些试验麻醉的都是大脑里的同一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