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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另一张面孔 第五章 1939年,柏林(第6/14页)

格斯说:“您能这样讲,我真的很高兴。”他和总统握了手,伍迪也和总统握了握手。

接着,他们便离开了。

伍迪希望乔安妮还没走,但她已经不见了。

走出白宫的时候,格斯对儿子说:“我们去喝杯庆功酒吧。”

伍迪看了看表,下午五点。“行,我们这就去。”他说。

两人前往第十五大街近第六大街的老埃比特餐馆。餐馆里装饰着彩色玻璃窗,绿色羊绒地毯,大铜灯和打猎的战利品,显得富丽堂皇。这里的客人大多是参议员、众议员及围绕在他们周围的助理、说客及记者们。格斯叫了杯不加冰块的马提尼,为伍迪点了杯啤酒。伍迪笑了:父亲没有替他点马提尼。尽管他不喜欢,但也许他想要一杯呢——虽然在他看来,马提尼和琴酒没有什么区别——伍迪只是希望父亲能问一问他的想法。他举起杯子对父亲说:“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祝贺。”

“我这是为了世界和平着想。”

“你的说法很有说服力。”

“罗斯福不会被任何人说服。他是个自由主义者,但同时也是个实用主义者。他知道自己无法尽善尽美。他会挑能够成功的事情去做。新政是他现在的第一要务——让失业者重回工作岗位。他不会做与之相抵触的任何事。如果我的提案惹恼了他的支持者,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份提案。”

“这么说来,我们还是没得到最终的胜利。”

格斯笑了笑。“我们走出了关键的第一步。但你说的也对,我们的确还什么都没得到。”

“很遗憾,总统让韦尔斯跟你搭档。”

“我倒不这么看。萨姆纳的确更有影响力,他和总统比我亲近得多。但萨姆纳是个很难把握的人,很可能把我的提案引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伍迪把视线抛向餐厅的另一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猜猜谁来这了,我早该想到他也会来这。”

格斯循着伍迪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看到吧台边和几个戴帽子的家伙,以及和金发女郎在一起的人了吗?那是格雷格·别斯科夫。”和往常一样,虽然穿着一身很贵的衣服,格雷格看上去却很糟糕——他的丝绸领带很皱,衬衫露在腰带外面,奶白色的裤子上粘着一团烟灰。但他身旁的金发女郎却崇拜地看着他。

“是他啊,”格斯说,“你经常在哈佛见到他吗?”

“他主修物理,但我不大在教授身边看见他——上学对他来说也许过于枯燥了吧。我倒经常在《猩红》报社看到他。”《猩红》是哈佛的校报,伍迪为报纸拍照,格雷格为报纸写专栏。“今年夏天他在国务院当实习生,所以会出现在这里。”

“估计是新闻办公室,”格斯说,“和他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是报社的记者。穿棕色西服的是《芝加哥信使报》的记者,抽水烟的是克利夫兰《诚实商人报》的记者。”

伍迪看见格雷格像和老朋友交谈一样和两个记者密谈,他搭着一个人的肩膀凑着对方的耳朵说着什么,然后又拍拍另一个人的背,似乎在表示祝贺。两个记者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放声大笑,似乎真的很喜欢格雷格,伍迪很羡慕格雷格这方面的能力。这对政治家很有用——尽管称不上必须:格斯就没有这种呼风唤雨的能力,但他仍然是美国最杰出的政治家之一。

伍迪说:“不知道他同父异母的姐姐黛西怎么看待这场战争。黛西现在在伦敦,她嫁给了一位英国的贵族。”

“准确地说,她嫁给了菲茨赫伯特伯爵的儿子,我和菲茨赫伯特伯爵恰好非常熟悉。”

“布法罗的所有女孩都妒忌她,国王参加了她的婚礼。”

“我还认识菲茨赫伯特的妹妹茉黛——茉黛是个真正完美的女人。她嫁给了德国人沃尔特·冯·乌尔里奇。如果不是沃尔特捷足先登的话,我本有机会把茉黛娶到手的。”

伍迪惊讶地竖起了眉毛,格斯很少这样说话。

“当然,那是我和你妈妈相爱以前的事了。”

“那是当然。”伍迪微微一笑。

“希特勒取缔社会民主党以后,我就再没有沃尔特和茉黛的消息了。希望他们都好。如果发生战争的话……”

伍迪发现战争的话题把父亲拖入回忆之中。“至少美国不会参战。”

“上次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格斯转变了话题,“最近你有你弟弟的消息吗?”

伍迪叹了口气说:“爸爸,他不肯改主意。他不想读哈佛或其他任何大学。”

这是杜瓦家的一个难题。查克说,满了十八岁他就要加入海军。没有大学学位的他只能是一个普通士兵,没机会当上将校。地位显赫的杜瓦夫妇对此非常失望。

“妈的,这小子完全考得上大学。”格斯说。

“国际象棋我就下不过他。”

“我也一样。他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不爱学习,他只爱划船。他满心想的都是出海游玩。”说完这句话,伍迪低头看了看表。

“别顾忌我,快去约会吧。”格斯说。

“我还不急——”

“快去吧。她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姑娘。赶紧走啊!”

伍迪笑了。父亲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爸爸,谢谢你。”说完他站起身。

格雷格·别斯科夫正巧也在这时离开,和伍迪并肩离开餐馆。“伍迪,你还好吗?”格雷格和蔼地问,走出餐馆以后,两人又恰巧走向同一个方向。

伍迪曾经想为格雷格在戴夫·罗赫事件中的不光彩表现好好教训他一顿。但时间已经平息了他的怒气,事实上该为那事负责的是列夫·别斯科夫,而不是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格雷格。尽管这样,伍迪还是不想对他客气。“我很喜欢华盛顿,”他沿着眼前这条宽阔的巴黎式大街往前走,“你呢?”

“我也很喜欢。另外,他们很快就对我的名字不再惊讶了。”看到伍迪探询的目光,格雷格说:“国务院里尽是些名叫史密斯、法贝尔、扬森、麦卡利斯特的人,名字和我类似的科辛斯基、科亨、帕帕多普洛斯几乎找不出一个。”

伍迪意识到格雷格说得没错。美国政府由极小的精英团体组成。以前他为什么没意识到呢?也许是因为学校、教堂、哈佛大学也都是这样,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吧!

格雷格说:“不过他们很开明,让我这样一个能说流利俄语的富家子弟加入到他们中间。”

这话听上去是在炫耀,但伍迪从格雷格的口吻里听到了怨气,看来格雷格在国务院也遭了不少罪。

“他们觉得我父亲是个强盗,”格雷格说,“但他们不怎么在意,大多数富人的祖上都有一个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