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享乐的代价(第7/9页)
他给同事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仅因为他看起来拯救了共和国,而且没怎么杀戮。西塞罗仍致力于维护那道防火墙。例如,他拒绝调查他的执政官同事安托尼乌斯·海布里达,虽然后者曾是喀提林最亲密的朋友之一。他把马其顿行省总督的职务给了海布里达,并让他指挥对喀提林的战争。行省很富裕,他可以捞到足够偿还债务的钱。由于人们怀疑在喀提林阴谋问题上,海布里达是个两面派。另外,他还是个酒鬼和胆小鬼。因此,西塞罗的任命引起许多人的不安。庞培的盟友们要求召回这位伟人。反过来,这又惹怒了加图,他宣布,他宁愿去死,也不愿看到庞培被任命为意大利人的指挥官。不过,若说有谁真的挡了庞培的路,这个人还是西塞罗。他最大的噩梦就是罗马分裂成不同的武装派别,他们之间的争斗演化为不断升级的暴力冲突,最终导致内战的发生。现在,庞培有了最好的借口,好率领他的军团回来干涉,而西塞罗绝不愿让它成为现实。在这种意义上,西塞罗的确拯救了共和国,可能比击败喀提林意义更大。
就在庞培回意大利前几个月,公元前62年夏,喀提林拼凑的部队被消灭了。战争期间,海布里达一直装病,留在营帐里。此时,他急匆匆赶往马其顿,开始专心敛财,别的一切都保持低调。他不是唯一一个战术性撤退出罗马的人,许多不那么重要的阴谋参与者也离开了首都。其中就有凯利乌斯,他去了非洲。他的父亲在那里占有广阔的土地,由下属们管理着。然而,凯利乌斯并没有放弃政治。他在非洲待了一年,做新任行省总督的随军参谋,干得有声有色。在喀提林阴谋中,无论凯利乌斯起了什么作用,他的前途仍然一片光明。他已有了丰富的政治经历,知道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从前的盟友会变节、扭曲,然后站到对立面。今年的英雄明年就成了坏蛋。一眨眼间,政治的格局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点很快就戏剧性地得到了证明。
丑闻
每年12月初,共和国显贵家族的女人们便会聚在一起,为幸福女神(GoodGoddess)举行神秘的仪式,不许男人靠近。在这个时刻,他们的地位被忽略了。为什么要秘密进行?一些人禁不住展开了荒唐的男性幻想。谁都知道,女人天性淫荡。那会不会是一幅极其荒淫的场景?没有男人胆敢偷窥,他们的怀疑也无法证实。它是奇特的罗马宗教中的一个,即使那些窃笑不已的人也认为它是可敬畏的。幸福女神是罗马的保护神之一,男人和女人同样地崇拜她。显然,如果有人亵渎了她的仪式,渎圣的罪名会威胁到所有人的平安。
公元前62年冬,罗马的女人们特别需要向幸福女神祈福。喀提林死了,但恐惧和流言仍在广场传播着。在希腊的各个旅游胜地度过一段逍遥日子后,庞培在亚得里亚海岸登陆了。据说,他将在月底穿越意大利,来到罗马。对其他有抱负的贵族来说,像侏儒一样匍匐在伟人庞培的阴影中,那会是怎么的一种生活呢?主持仪式的两个女人特别关心这个问题。她们是恺撒的母亲奥丽莉亚和恺撒的妻子庞培娅。大祭司本人不在,只是把官邸贡献了出来。晚上,这个房子里的男人都离开了,不管是自由人还是奴隶。
官邸里满是香气、音乐声和罗马的重要女人。现在,在几个小时的时间里,罗马的安危掌握在这些女人手中。她们不用再隐藏在角落里,不用再害怕窥视的眼光了。然而,奥丽莉亚的侍女在安排音乐演奏时,发现有个吹长笛的女人就是那样。侍女斥责了她,因为她显得畏畏缩缩。当侍女问她的名字时,她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含含糊糊地说出了庞培娅的名字。侍女尖叫起来。虽然这个陌生人穿着束胸和长袖外衣,但听声音明明是个男人。房里一阵骚动。奥丽莉亚急忙将幸福女神的塑像掩盖起来,中止了仪式。其他女人都去搜寻大胆的入侵者,最后,她们在庞培娅一个侍女的房间里找到了他。摘下冒牌长笛女的面纱,结果发现他是……克洛狄乌斯。
这件事像野火一样,很快烧遍了罗马,流言蜚语铺天盖地。无论是克洛狄乌斯的朋友还是敌人,大家都挤在一起,猥亵地交流其中的细节。如果蓄山羊胡和用一根手指挠头就是女人气的表现,那么克洛狄乌斯穿着女人的衣服,擅自闯入一场神圣的仪式,大概是把“男子汉气”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一夜之间,他成了罗马所有保守人士眼中的怪物,所有穿得松松垮垮的花花公子的偶像。在这两个极端中,恺撒特别尴尬。很自然,他得表现出愤怒。克洛狄乌斯不仅侵犯了大祭司的房子,人们还传言他打算侵犯庞培娅。在罗马,如果奴隶给主人戴了绿帽子,他会被毒打,被强奸,甚至被阉割。因此,要是恺撒把克洛狄乌斯拖上法庭,那一点儿也不过分。但是,大祭司本人就有形象问题。尽管有着崇高的宗教地位,他同时也是许多流言的主角,一个放荡的人,被说成“在女人中是男人,在男人中是女人”。28对恺撒来说,如果他试图获得人们的道义支持,那只会让他变得更可笑,更不用说又树了克洛狄乌斯这么个敌人,还疏远了本是他天然支持者的时髦一族。无论如何,他计划在几年内竞选执政官。克洛狄乌斯是个反复无常的家伙,关系又广,得罪他没什么好处。最终,恺撒解决难题的办法是跟庞培娅离婚,但拒绝说出原因。“恺撒的妻子不应受到怀疑。”29他只这么高深莫测地说了一句,然后,在被逼着采取进一步行动前,他逃到了西班牙。那是他要做总督的地方。那也是他急于离开罗马、摆脱困境的方法。他走得那么急,元老院都没来得及确认他的任命。
虽然恺撒离开了,但人们对这件丑闻的兴趣并没有降低。围绕着克洛狄乌斯的惊人表演,罗马人继续歇斯底里地谈论着,湮没了庞培回到首都的消息。不同于大多数人的担忧,庞培没造成任何恐慌。归来的总督没有进军罗马,而是解散了军团,“没带武装,身边只有几个亲密的朋友,就像从国外度假回来一样”。30庞培的坦率表演总像是在卖弄。公众列队在他回来的路上,喊得声嘶力竭。他在罗马的对手则没那么容易感动。既然不用害怕,他们便集中精力实施下一个愉快的步骤,进一步地贬低庞培。他的第一场演讲失败了,令他们很高兴。演说中,自高自大与不适当的谦虚怪异地混在一起,给对手提供了极好的靶子。在粉碎喀提林阴谋一事上,当他居高临下地夸起元老院时,克拉苏即兴接过话头,把西塞罗吹上了天,用荒唐可笑的话称赞他,说为保全共和国,西塞罗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说他自己在向西塞罗表示感谢前,从不回家,也不去看他的妻子。显然,西塞罗没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激动得难以自持。他一直把庞培当作偶像,如今在这个伟人面前被这样夸奖,西塞罗觉得自己像在天堂一样。不过,他也注意到,在听克拉苏的演讲时,他的英雄显得有些“气恼”。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