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新纳粹种族国家的犹太人,1933—1939(第6/22页)

相似的法律很快就跟了上来,旨在将犹太人从超出4月7日法律已经认定的其他公务员位置上排除出去。犹太人不能再担任评估员、陪审员、商业仲裁人(4月7日),不能再担任专利律师(4月22日);不能从事与国家保险机构相关的职业,例如评审仲裁(4月22日)、牙医或牙科技师(6月2日)。抵制德国学校人数过多的法律(4月5日)严格要求在德国公立学校里限制招收犹太学生,比例为1.5%。5月6日,《专业公务员恢复法》得到了修订,堵住了一些漏洞,以便把大学荣誉教授、大学讲师、公证人排除在公务员职业之外。正如前面所提及的,四天后出现了臭名昭彰的焚书运动。同一天,帝国教育部长伯恩哈特· 鲁斯特宣布所有德国大学的犹太教授将被解雇。学生被敦促联合抵制依然在德国大学教学的犹太教授的授课。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马克斯· 普朗克对希特勒表示抗议,认为辞退有价值的犹太科学家,尤其是那些吸收了德国文化最优秀成分的科学家是荒诞的。普朗克得到的回复是:“一个犹太人是一个犹太人;所有犹太人像芒刺一样聚集在一起……我必须同等地对付他们。”希特勒确实同等地着手这一行动,亲自插手指挥辞退犹太教授、律师以及其他公务员。

1933年夏季和秋季,附加的法令像雨点一样砸在犹太人的头上。7月14日,一大批法律获得了通过,它们有效地结束了德国民主的所有残余。一项法律除了纳粹党禁止了所有的政党,同时禁止新政党的成立。留下来的是以协调一致的国会形式出现的议会壳子,这个国会服从阿道夫· 希特勒的命令,并通过所有法律,无论它们是多么不理性或非正义。因此,在7月14日批准的一系列法律中,政府能够剥夺认定和国家敌对的、属于任何组织(犹太人的、共产党的、社会民主党的,等等)的财产。这个法律名叫《关于没收属于民族和国家敌人的财富法》,它后来成为了剥夺犹太人财产,以及强迫他们移民或者放逐到东方的基础。另一个法律授权政府可以剥夺任何人的公民权,无需以任何法律依据证明其行为的正当。这一法律主要是针对自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来到德国的东方犹太人,但它也针对激起纳粹官员愤怒的犹太的和非犹太的科学家、作家、艺术家、知识分子。其他法律控制了乡村的定居者和农庄的建设;控制了公民投票,以便弄清楚有关准备推出的举措的舆论;依靠使教会服从政府委派的“帝国主教”的控制,使福音教派的结构政府集权化。最终,正如先前所提及的,政府通过了名叫《防止后代患有遗传疾病法》的法律,它使绝育合法化,并且实施了一系列生物学的举措,它们涉及绝育、集中营管理,最终是对犹太人、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吉卜赛人进行大规模毒气杀戮。

1933年9月下旬和10月上旬,三个附加的举措对犹太人发起了打击:第一是禁止政府雇用非雅利安人以及和他们结婚的人(9月28日);第二个法律是将犹太人从诸如艺术、文学、戏剧、电影等文化和娱乐行为中驱逐出去(9月29日);第三个是《国家新闻法》,它把所有的报纸置于政府的控制之下,并采用“雅利安条款”有效地将犹太人排除在德国的新闻界之外。

犹太人最初的反应

开始于1933年4月,到这一年末一直在增加的一系列反犹太人的法律,只是后来在1933年到1939年间颁布的大约400部反犹太人立法的开端。每一个新的反犹太人举措都比前一步更为恶劣,每一个都给伤口再次擦盐,给伤害增加侮辱。犹太人最初的反应,特别是在四月法律出现之后,是以重复出现的综合征为标志:最初是震惊和怀疑(这不可能发生在一个文明社会当中);接着是耻辱和恶心(我对这个称为我自己的国家感到耻辱);然后是四处扩散的几乎没有人在意的认知麻痹(我发现走投无路了);然后是一缕希望之光,事情不会变得太坏;最终认识到犹太人必须组织起来,准备着最坏的结果。

在评估犹太人对纳粹攻击的反应时,我们能够区别个体犹太人的反应和各种犹太组织的反应。许多个体犹太人已经留下了富有启迪性的证词,而这些组织是代表加盟的成员说话。最初的反应普遍是震惊和怀疑,尤其是对任意的暴力行为,对多数旁观的德国人无动于衷的态度,对让人吃惊地认识到德国政府从官方的角度发起了种族隔离,并且以法律的形式加以体现。例如,赫塔· 纳特霍夫不能理解积压在柏林医院里犹太医生身上的侮辱。冲锋队暴徒狂怒地冲进医院,驱逐医生,甚至在他们正在进行手术时。她写道:“我的历史悠久的医院失去了一些最有天赋的医生,病人处于绝望之中,所有的一切都颠倒了。戈培尔先生充满仇恨的演讲,超越了先前以挑拨和说谎的形式存在的任何演讲,人们聆听着,保持沉默。首先是这些杰出的医生和著名的教授,他们对背叛他们的同事做了什么呢?”另一个残酷的打击发生在一周后,她收到了来自夏洛滕堡地方法官的官方信件,通知她必须终止作为妇女咨询事务所首席医生的职位。赫塔· 纳特霍夫是几千个被免职或面临即将被免职的犹太专家之一。扬· 英格· 多伊施克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一直秘密生活在柏林,因此活了下来,她回忆道:她父亲是一位公立学校的老师,他阅读和研究了普鲁士学校管理当局下发的免职通知中的每一个句子和每一个逗号,他彻底惊呆了。尽管他是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士兵,但是他被告知他的免职是基于作为社会民主党党员的政治关系。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埃米尔· 法肯海姆的父亲身上,他在1914年前就是一位执业律师和前线士兵,但是也被免职,因为据信他在1918—1919年间保护过一些共产主义者。英格· 多伊施克龙的父母得到了还没有受到新法律影响的犹太朋友的安慰:一些解决方案将会让他们脱离悲惨的生活。

当然,这样的希望是很少实现的,因为现存的反犹太举措中的暂时让步或者漏洞很快就被去除了。维克托· 克伦佩勒在提供自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线老兵的文件上经历了相当大的麻烦,之后他收到了暂缓免职的通知。他在越来越不可能的条件下继续教学,学生在流失,同事也躲着他。他得到越来越多的关于其犹太朋友、亲戚和熟人的坏消息。克伦佩勒的感情在受伤的骄傲和道德的愤怒之间变化,随后出现的是无望和绝望的态度。1933年5月13日他自问道:“这种精神错乱到底要持续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