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五(第5/8页)
安徽各郡县,近想又有沦陷。如有所闻,万望随时饬抄示知,至感。
复骆中丞 咸丰四年正月二十六日
甄师此次失利,不知底细若何。然官兵之不用命,实有非人力所能挽回者。甄师前次与侍书,云所带之兵已有二万,实在得力可用者亦有四千云云,不知何以一败至此!甄师迩日不知何如,恐愤憾不复欲生矣。
褚太守精明干练,熟于水师事宜。侍与书函往返极密,因以教练水师之事任之,渠亦欣然以为可遂训成劲旅。昨二十三日,水勇不服约束,太守责之。各勇哄然哗乱,丛殴广中带来之兵勇,受伤者十余人,内有二人伤重,未知能否保固。太守具禀,请辞带勇之役。事机之处处不顺,一至于此!现在湘潭招集未齐,操练已停,侍心十分焦灼。固由才力短绌,亦由天事多不相凑合也。到潭时,尚须亲为经理此事。湖北待援,急于星火。侍又不能舍此一篑未成之水军,专挈陆勇而去,只得在潭少住,昼夜亲自招练,亲自督办船上各物。友朋多讽侍不宜躬亲各务者,老前辈亦曾有知人善任之诫。实则官绅来此者,皆不愿带水勇,褚守愿带能带,而又以丛殴之案,不得尽展其长。侍虽欲不亲,其可得耶?下游消息日警,务祈饬抄各种探报见示。
与李次青 咸丰五年七月十六日
此次平江勇东渡,仆极不放心。盖以未经战阵之卒,当狡猂百战之贼,固为主持者之不慎矣。而玉川之勇,漫无纪律若此,又实出我意计之外。是以愈想而愈生危虑。兹特有数事谆嘱,千万牢记:
一曰扎营宜深沟高垒。虽仅一宿,亦须为坚不可拔之计,但使能守我垒安如泰山,纵不能进攻,亦无损于大局。
一曰哨探严明。离贼既近,时时作敌来扑营之想。敌来之路、应敌之路、埋伏之路、胜仗追贼之路,一一探明,切勿孟浪。
一曰禀报详实。足下专好说吉祥话,遇有小事不如意,辄讳言之。如蒋营之事,至今决裂不可收拾,而后声言,固已晚矣。以后禀报军情,务须至实至详。
一曰痛除客气。未经战阵之勇,每好言战,带兵者亦然。若稍有阅历,但觉我军处处瑕隙,无一可恃,不轻言战矣。足下在军年余,毫不谙练。宝秋兄亦颇有轻敌之心,各哨官哨长,一味客气用事。余所深虑,尤在于此。切宜痛戒。
以上四条,切望细心体察,勿涉大意。
与李次青 咸丰五年八月十五日
陆军获胜,甚慰甚慰。水军挫衄,由于各营不协,队伍不齐。足下但知水师进攻,或有益于陆军,而不知水师小挫,亦足令陆军短气而损威也。应复各条,开具于左:
——罗山定于十六日自南康起行赴义宁,霞仙同去,带陆军由崇通进捣武汉,不回湖南也。如武汉不能得手,仍于年内回军至鄱湖,与浔湖之师会合。
——宝勇已于十五日辰刻自南康拔营往义宁,归并罗军。前本拟俟罗翁相定之后,即令宝勇过湖会剿。不意初九一挫,罗翁回康,无意再行渡湖攻剿。罗山既回义宁,宝勇愿随之以行。若强留之在此攻湖口,未必能与平江勇同心一力。故听其随罗山以去,或可做成事业。
——蒋营本欲遣之东渡,奈初八以前以多风不果。初九以后,既定罗山携宝勇回剿之局,则蒋营、虎勇二起,余不得不留为护卫老营之计。尊处即添兵数百,未必能破贼垒。而敝处少此数百,则时时可虞。故仍留之。
——水师进扎苏官渡,自是正办。不料初八日一挫,各营胆寒。军中能成大事者,气为之也,人为之也。今前帮萧游戎既已沦谢,后帮吴子序以轻敌而败,贺笠山以气弱而失,则各营中实乏缓急可恃之才。仅推陈炎生为领袖,亦只可与言防守,难与言进取。仆之苦心,有非足下所能尽知者。姑令其扎青山、屏风两岸,待风息后操练数日,再图进取。
——贵营扎在东岸,仆甚不放心。闻营盘近水,恐贼用炮船对岸轰击,必须移于高阜之处,使水中炮子不能及营。非畏怯也,图安静耳。罗翁深虑贵军扎营不合法,惟裕川一营较为得地。鄙意湖口一军不宜攻取,止宜防守。盖凡攻城攻垒,总在半月之内;若半月不破,亦不破矣。自二十三日未能乘机克复,嗣后贼志愈坚,遂难得手。细思湖口一关,去年梅家洲之难破,本年五月罗山之不能由饶州而至鄱湖,七月塔公之变不能东渡,二十三日之一间未达,初八日水师之丑态奇出,其气机皆若不能遽夺此关者。故仆之私意,愿贵营严防固守,亦有益于鄱湖,不可稍涉大意,忘山垤之戒也。
——此贼长处,专在“击其惰归”四字。贵营由苏官渡至下钟岩,往返三十里,常常进攻,则归时惰玩,恐该匪尾袭。千万叮嘱各哨,每次收队,先议定好手殿后,必优保之也。
——赏钱千串,折银五百,已告知粮台矣。恤亡银照新例须令其亲属来领,发审委员会同粮台讯明乃发。养伤银须委员验明乃发,可送来一验也。
——小姑袱贼防,闻亦甚坚固。此刻兵力实无暇顾,探报贼数之少,有难尽信者。前此屡接函禀,言湖口贼不过千余,他处探报亦然。近日尊处胜仗禀报,前后共杀贼二千有余,而湖城之坚如故,贼船之悍如故。是当平心细察,未可浮情轻听也。
与罗罗山、刘霞仙 咸丰五年九月初二日
前复一函,由宝勇带往,亮达观听。此间先接胡润公十一日一函,而知陆军败挫之状。旋接雪琴、厚庵初五一函,而知水军自十二至二十四旬余血战,入险出危,奇功不世,为之骇诧敬叹。有此伟绩,而苍苍者不令竟复武汉!其卒不复耶?抑留以有待耶?时事愈艰,则挽回之道,自须先之以戒惧惕厉。霞弟傲兀郁积之气,足以肩任艰巨,然视事太易,亦是一弊。鄙意此时不可分支,且以五千之众并为一路,非必滕、罗而薛、霞也。姑试十余战,徐徐以养霞公之望,而坚军士之信耳。宝勇尤不可独分一支,想罗兄深知之。岳鄂地势甚大,贼股甚众,必有为分支之说者。故国藩两书皆兢兢焉,伏惟详察。郴州之贼,扰陷茶陵;醴陵等处,不无警动。尊处亦不宜拨兵回救。古人所谓“绝利一源,用师十倍”者也。筱泉刺史丁艰,国藩拟附片奏请留营办事。
此间水陆如旧,周副将浔城一军,尚足自立;次青在苏官渡,师垂老矣。后帮三营,故乏起色;前帮四营,可与防守,难与进取。外江事势如此,雪琴恐不能遽来章门。如决不能来者,则请于鲍超、张荣贵二人之中,飞调一人来南康,以振积疲之气。天下滔滔,何处英杰翩然来止,以辅不逮而张孱窳乎?雪琴、厚庵处不别作书,鲍、张二君亦不具公牍。求阁下为我力致之,必分一人前来,而后有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