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八(第7/9页)

国藩初七日自抚州起行,初十至南昌,十六可出城,吴城、湖口小有耽搁,当于八月之初奉接清尘耳。因兵力太单,又调湘后营同行。散营多可用者,惜无良将统之。

复胡宫保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雨三殉节,其家恐益难支拄。淮南连年多丧善人,如吕鹤田、朱卧云丧于舒城,江岷樵、陈岱云、邹叔绩殉于庐州,迪庵及舍弟温甫陨于三河,戴存庄没于桐城,何丹畦戕于英山,今雨三又有定远之难。皆与国藩骨肉姻旧,北望神伤,莫雪此愤。而丹畦遇祸最惨,反使浅者得议其后,尤思一为雪之。当借大力共图此事也。

国藩于十七日抵吴城,十九日至湖口。湘后营报二十日自抚州起程,计二十四日可至南昌,八月初乃可至浔。侍在钟山少住数日,得湘后营出省确信,即可西行,不必定待其来浔也。身边约带八千余人,惜无人统之以战耳。

复庄卫生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接奉惠书,奖借溢量。曩岁湘人援鄂,无艺之供,有求必应,万众诵德,至今弗谖。比复雄藩懋建,内以富民,外而荡寇,风猷峻迈,跂想何穷。

承询选将一节,猥以湖湘俊彦朋兴,推求汲引之原,鄙人瞀瞀,奚足以言衡鉴?风云际遇,时或使之,生当是邦,会逢其适于鄙钝初无与也。抑又窃疑古人论将,神明变幻,不可方物,几于百长并集,一短难容,恐亦史册追崇之辞,初非当日预定之品。要以衡才不拘一格,论事不求苛细,无因寸朽而弃连抱,无施数罟以失巨鳞。斯先哲之恒言,虽愚蒙而可勉,更愿南针远锡,证此不逮。

弟叠奉防蜀之命,所部除分起援湘外,尚挈七八千人以行,已于十九日舟次湖口,稍与料捡,即当赴鄂,瞻对雅范,愿言之愫,匪朝伊夕。

复左季高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五日

顷得十一夜赐函,敬审一切。希庵一战而解宝郡之围,勋绩甚伟,日内当廓请东路矣。凯章计已抵境,雄师云集,当易得手,未知饷项能支几时耳?

弟于初七日自抚起程,至省城住五日,十七至吴城,十九抵湖口县。朱、唐等营自景德镇来浔,酷暑感病,死亡相望,只得奏明少与休息,计出月朔乃成行耳。湘后营亦挈之以行,以人数太单,而此军又与江西积不相能,故尔携以自随,然江西腹地,益以空虚,而敝处饷项,益以短绌。江西协款三万,除以二万四千济萧、张二军外,此间仅余六千,不敷尚巨,当概就官、胡两帅,请益而取盈耳。贼既不能阑入常、澧,自不能遽犯蜀中。此间行至黄州,当有后命。若能合楚人之力,并谋皖北、皖南,兵聚而气易固,将聚而兴稍浓,或犹少有所成乎!

复李希庵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五日

得惠书,知二十八九两战,宝庆北路,重围立解,万众再生,桑梓蒙福,至以为慰。比想东、南各路一律廓清,贼既不能越窜常、澧,自无从窥伺巴蜀,若能逼入东路,与萧、张各营会剿,聚歼此股,诚大局之幸也。

国藩至湖口与杨、彭诸公会晤。朱、唐等营自景德镇调来,冒暑多病,只得休息旬日,再行西上。贼踪既不入蜀,此军行至黄州,当另有后命。能与胡、都、杨、彭诸公及阁下雄师并力皖南、皖北,或者全局稍振耳。

复郭筠仙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五月杪由胡润帅寄到惠缄,刘锡崑归,又得五月一缄,敬承所示。五月二十五日之战,自庚子、辛丑夷务初起后,至是始一大创之,中外人心为之大快。惜来缄叙战事太略,顷从官帅咨文中得读原奏,亦似有不尽者。六月后似未闻续有战争,而邸抄载阁下以六月二十四日人对,想津门事已大定耶。

国藩以六月初奉防蜀之命,其时景镇未复,碍难撤动,据实复奏。旋以景镇、浮梁并克,江省肃清,乃拨张凯章四千人回援桑梓,而自率六千余人溯江西上,将驻宜昌等处,以保蜀之东门,而固鄂之西路。七夕自抚州起程,至南昌小住五日,十九日行抵湖口。景德镇调来之陆营,冒暑致病,死亡相望,不得已给假医调;杨、彭诸公亦邀留少息,拟八月朔开行,由汉,黄达荆、宜耳。

湖南之事,希庵两获胜仗,宝庆西北面业已解围,此贼在浙不能破衢州,在闽不能破建宁,断无能逞志湘中之理。且闽中大股,去秋回窜玉山、景镇者数近四、五万,其南安入湘者不过得半之强,裹胁虽多,气势已散。若希庵、田、赵之军蹴之于西,浚川、凯章二军邀之于东,可环绕而痛歼,或不至更为蜀患。

李申夫到营已月余,其内足以自立,必不以军事盛衰为转移。陈作梅闻当一枉顾,近企迟之,未邃至也。次青以病留抚州,行当归平江静养。幼丹积不获上,顷已告请终养,无缘强之同行。少荃代管文案,许仙屏代办书记,胡莲舫、李小泉在吴城报销局,亦时时追从,朋游仍不寂寞。惠书称申夫有揽辔澄清之志,只愧尺波不足以纵巨鳞,陋邦不足以发盛业。昔有巨盗发冢,椎掘方毕,棺中人忽欠伸起坐,曰:“我乃伯夷,何为见访?”盗逡巡去。易一丘,方开凿墓门,见前欠伸者随至,曰:“此舍弟叔齐冢也。”今将施巨钩、牿饵于蹄涔之水,是犹索珠襦、玉匣于伯夷之垅,多恐有辜荐贤之盛心。至于推诚扬善,力所能勉,不敢或忽。

与耆九峰中丞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阅竹庄来缄,词意似甚决绝,其才气究足任事,投闲可惜。江西饷源渐裕,远胜湖南,可否月给二万五千金,俾得手募四千余人自成一队,并令训练二、三个月,即令全不中用,浪费四个月,不过十万金;浪费半年,不过十五万耳。军兴以来,浪费多矣,即敝处所用三百万内,计枉费者不下百万,他处枉费者恐更不止于此。阁下爱才笃至,若不惜巨款,令竹庄精练一军,缓急必收其用。凡有志办事者,亦须随处应手,波澜稍阔,兴至而气乃盛。是否有当?乞详审而主持之。

与吴竹庄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六日

欲办一事,自须少假斧柯,略裕财用,乃可得所藉手。顷缄商九峰先生,月给饷项二万五千金,令阁下手募四千余人,从容训练,自成一军,不知事果可成否?如果照办,阁下亦宜抖擞精神,虚心勤求。战必胜、攻必取,二者虽无把握,至于稳扎坚守,严纪律而爱百姓,尚属人力之所能勉。行之不懈,亦弭谤之一端也,愿熟计之。

复张小浦 咸丰九年七月二十八日

景镇既克以后,本应以江、楚各军合力尾追,与徽军共收夹击之效,俾皖南上下丑类逐出岭外,归并江滨,庶事理少得就绪;不意侍奉防蜀之命,军势既西,众心亦因以移易。张凯章观察三月间即有回援桑梓之请,业经批准于克镇后回湘。故张军之西虽于入蜀之路本便,亦以体军士之乡思而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