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一(第7/8页)

苏杭大利全失,惟淮扬尚有生发。不知赶得及否?造船出固城南漪湖,以规东坝、芜湖,亦系至计。果能北造淮安水师,南造宁太水师,则声势大旺,大局必有转机。特棉力恐有不逮耳。苏抚不知简放何人?若松江、上海不失,新抚驻彼,则侍之责任稍轻矣。

复彭雪琴 咸丰十年

国藩至黄石矶,仅带幕客二李及亲丁数人、巡捕文案数人而已,欲与阁下及厚庵、及舍弟静谈二三日,千乞无迎接、无办席、无令营哨官弁纷纷请安,禁吹手、禁爆竹、禁排炮,各营在黄石矶者令禀见一次,余在下游、上游者一概不许来见。断不可仿八、九年湖口之样,多费钱文。

连日与希庵畅谈,楚军水陆之好处,全在无官气而有血性。若官气增一分,则血性必减一分。八、九两年余过湖口时,彼此皆不免有官气。此次余与厚庵及阁下皆当力戒,以挽风气。

复杨厚庵 咸丰十年五月十四日

惠缄具悉一切。枞阳攻克,是安庆克复之先几,犹九江之克湖口也。国藩精力疲乏,忽膺艰巨,大局溃坏,补救无方,大惧陨越,以贻良友之羞。即日帅师南渡,先赴黄石矶尊营,一展良觌,面询远略。

韦部出力异常,少迟应归敝处发给口粮,以示同仁之谊。目下棉力未遑,鄂饷亦绌,应如何支撑二三月,俟会晤再行熟商。

红单船之事,非礼义所能号令,似须劫之以威。前缄已道其略,亦俟会晤再行详商。

希庵来此旬日,畅叙一切。以为楚军水陆好处在血性多而官气少。此后宜常保而不失。国藩赴水营,请阁下诰诫各营,无迎接,无办席,无放大炮。除黄石矶三、五里外,上下游各营,均不必禀见。方今东南糜烂,时局多艰,吾辈当屏去虚文,力求实际。或者保全江西两湖,以为规复三吴之本。整躬率属,黜浮崇真,想阁下亦有同情也。

复骆中丞 咸丰十年五月十七日

惠缄敬承一切。湘省用兵日久,库款搜括无遗,侍亦熟悉梗概。自接大咨,即具公牍另复,请湘省协济二成,而江西认发八成。盖前此侍在局外,纯乎为客,故作两平之辞。目下侍在局中,易客为主,则八成之数,侍亦有应办之责。敬求大力迅遣凯章、梅村诸君来江,分赴饶州、抚州等处,俾贼不阑人江西,则江、湘两省,皆可从容料理,则饷项亦可设法支撑。抑或尊处并不能足二成之数,侍亦不敢苦索取盈。且各军新募,求尊处猝办万余人之兵仗,兼以点缀行装,所费不赀,当有不止于二成者。不特感大德于勿谖,即总局诸兄之劳心劳力,亦与上年宝庆危急时无异,思之良深感愧。

来示谓主持得人,生财之道必有效验。侍昨奏明专办江西牙厘,拟以李黼堂、筱泉、沈幼丹、蔡少彭四人综理其事。将仿湖南办法,如所获较多,则湘军来江,或不致遽虞饥溃,则大幸也。

致李希庵 咸丰十年五月十九日

别后甚切怀思,较之三月之别,尤为眷眷。阁下知人之明,处事之当,得之天授。近更克己自励,日进无疆。大抵激之而变薄者,吾辈之通病。此后请默自试验,若激之而不薄,则进境也。国藩十六日至老洲头,阻风三日,未得开行,心殊焦灼。

多公长处甚多,其部下不免有官场习气,短处仅此一端。阁下与之交契,或可从容讽谏,俾于纯朴中简择人才,庶可蒸蒸日上。贵部下多纯朴之才,而骄气亦或不免,幸细察而切诫之。此间风转,二十二三可抵水营,月底可赴祁门。闻浙警渐纾,差可喜慰。

致官中堂 咸丰十年五月十九日

国藩于十五日自宿松起行,至老洲头,阻风三日,不能开行,心殊焦灼。拟至水营会晤杨、彭二公,即由建德过岭,暂驻祁门。接初九日寄谕,亦令勿撤安庆之围,差幸与鄙意尚合。得王雪轩中丞信,杭州布置渐稳,张璧田已带万余人出剿嘉兴一路。杭州不再疏失,东南大局当可挽回。惟目下各路,宜力戒浪战,专主固守,庶贼锋不至再长。

鄂中为南北之枢纽,实宜多蓄雄兵,不可少有疏虞。国藩昨已附片具奏,良因南州大局而发,非因与阁下暨润帅交契而言,不审圣意以为然否?

三省合防之议,求阁下始终主持其事,不特目下宜然,即将来两皖得手,而江西、两湖之藩篱,仍不可一日不求自固之道。国藩虽办两江之事,而必坚持此说,盖上游愈固,则下游愈觉得势,未有不能守而能剿者也。

饷项支绌,日内用费尤多,意欲就阁下预拨万金,秋间仍于协饷内扣还。祁门去鄂不远,便中望常赐箴言。为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二十一日

侍于二十日自老洲头起行,夜宿华阳镇,二十一日至东流县,与陆军料理一切,再以轻舟访杨、彭也。

接三次手教。梅村境遇可悯,侠烈可敬,学问可畏。其二女事,侍当设法表章。梅兄前一信,欲侍出一恻怛告示。兹将示稿抄呈。其第一条即旌表忠义,盖仿公初克武昌时立局办法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五月二十二日

连接两次惠缄。左季公事,若待渠信来再定,则复奏太迟;若迳行先奏,则当请其入蜀。盖以事势言之,则人蜀大有益于鄂。鄂好即可波及于吴;吴好不能分润于蜀。季公之才,必须独步一方,始展垂天之翼。以奏对言之,谕旨所询,独当一面者,断无对曰否之理。既对曰可矣,则当令其速了蜀之小事,而后再谋吴之长局。是忠于为国谋,忠于为鄂谋,忠于为季谋,三者皆宜人蜀,但不忠于谋鄙人耳。浅见如此,不知与尊意相合否?

此折本应由侍主稿,但目下侍距揆帅太远,距季公太远,实难会商。敬求阁下主稿,送敝处拜发,仍列揆帅首衔。来吴则自谋私忠,入蜀则三谋公忠,二者俱可,侍无意必也。

与冯树堂 咸丰十年五月二十三日

国藩当疲惫之余,忽膺艰巨之任,大惧陨越,贻友朋羞。惟广求名将,以御寇氛;广求循吏,以苏民困。得一人则鄙人可免一分之咎,得十人百人,则地方渐受十分百分之福。以阁下治蜀,为朋辈中成效之最著者,故备公牍,相邀台驾,速来吴越,将伯之助,至切至恳。阁下既已捐升离省,即不奏调亦可。因贤声久著,仍当附片奏请也。

复胡宫保 咸丰十年六月一日

手教敬悉。季公若来敝处,留驻皖南,而以少荃驻淮扬,则侍仍可以水师为老营,而以徽、淮为南飘北泊之所,于私计诚便。特蜀事恐非东公所能了。季公不入蜀,或于两楚均不便,故仍请季公自谋自断,而公为草奏,侍缮上之。此间节次,庶为不紊,望公无过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