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十六(第7/10页)

复李筱泉 咸丰十一年八月二十八日

委员到,接八月初六日一缄,二十八日又接十四日惠书,具悉一切。饷银三万恰济眉急。军士将进庐江、无为,不能成行,得此款可以拔营矣。

安庆克复,池州、庐江、桐城、舒城以次收复。下游北岸惟庐州、无为、巢县有贼,南岸惟青阳、石埭有贼,闻均不甚多。上游宿松、黄梅、广济、二蕲皆已克复,黄州水陆合围,指日可下。

东南之事方有转机,乃闻鼎湖弓剑之变,不知中外臣民何以无福若此!我大行皇帝临御十二年,无日不在艰难危厉之中。即安庆捷报,竟不及早到甘泉,博玉几末命之欢。此先皇之遗憾,亦臣子之至痛。现拟俟鲍军肃清江西后即行进攻宁国,多军肃清湖北后即行进攻庐州,不知饷项果能接济,不误师行否。

致胡宫保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一日

闻成武臣军实于十八等日击败狗党于上巴河,而雪琴二十四黄州来书尚未说及,鄂垣亦迄无明文,殊不可解。江西之贼,鲍公自解抚州围后,跟踪追剿,二十二、三两日,将贵溪、弋阳、湖坊、双港、河口等处贼垒七十余座一律踏平,杀贼万余,广信之围亦解。江西指日可肃清矣。公自去夏惠拨霆军助剿南岸,正月之破黄逆巨股,七、八月之破李逆等股,公之福江、皖生灵,岂可以数计哉!

筱岑兄今日赴鄂诊视尊恙,有赵君惠甫烈文,常州恭毅公之后,学问闳通,文辞雅赡,尤精于黄氏之医说。筱岑兄要之同行,侍亦浼其并诊玉体,渠亦亟思瞻对大贤光仪,重阳前后当可奉谒左右也。

致李希庵中丞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一日

闻黄州于二十四日克复,欣慰无似。随州孤城,计亦即日可下。鄂疆肃清,不出重阳前后。江西肃清,亦在此数日内。润帅闻此,或者一笑解颜,霍然病已,则阁下可放心东来,共展良觌。不知天从人愿,果使润帅占勿药之喜否。

陈心泉太守今日来安庆相见,渠与李少荃同年至交。少荃因有妻丧,新回江西料理家事。国藩嘱心泉小住半月,一待阁下复信,一待少荃来面商,总期位置得宜,俾展所长也。

复左季高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三日

大丧典礼,军中仅大员素服三日,尚须于营外设次。其弁勇则照常办事,不素服,不蓝印,不蓄发。弟因现住省城,与学使、府县等官相处,故参用地方官仪制。公则以九卿治军于外,宜全用军营仪制也。

鲍军扫清湖坊、河口一带,解广信之围。江西腹地肃清,此后饷源当稍宽裕。浙贼太多,回窜江西乃意中之事,必至之势。广信、河口一带,不得不烦阁下镇驻其间。霆军纪律不严,若久驻腹地,恐商贾不愿出其途,反于厘饷有损,故惟贵军最宜耳。弋阳距铅山、贵溪、兴安,皆在数十里之内,距双港、河口、湖坊、港口,亦不出数十里,与广信呼吸相通,似是适中之地。大纛是否应驻弋阳,乞裁示。芗泉到后,尊处即可分兵援浙矣。目下且保全江西善地,壹意与民休息。俾丁、漕、厘务三者皆大有起色,次第清偿欠饷,庶收士马饱腾,毛羽丰满之效。黄州于二十四日克复,随州亦必速下。湖北肃清后,亦宜息民裕饷,以清积欠。

润帅久无信来,不知迭闻捷音,病可少减否。

复周寿山文任吾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四日

顷接来缄,知胡宫保于二十六亥刻仙逝,痛心之至!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察吏之严,理财之精,何美不备?何日不新?天下宁复有逮斯人者耶?附身附棺,得阁下妥为料理,自必诚信弗悔。此外诸事,亦不必过于耗费,以符润帅晚年醇朴之指。外间奠金概存积为箴言书院之用。书院诸事,鄙人当与希庵中丞主持一切。倘有余资,则惠及胡氏宗族,以佐书院所不逮。国藩前批书院条约时,亦曾略引其端,不识润帅曾别有布置否。

灵柩还湘,应请两君护送。如族党有更须泽润之处,即早为筹及。在鄂预定一切,到益阳后,两君自措置裕如矣。

复李辅堂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五日

接八月二十五日密缄并二册三单,敬悉一切。丁漕减收一案,敬悉条理之精密,斤斧之宏豁,深合龛乱更始之道。鄙人去岁建议,初愿不到此,佩仰无既。札稿悉依原本,示稿略为删改,期于简明。末参活笔,亦从其旧。抄稿附览。三单中,其大单辄核定,批数字奉还。此件暂未发出,故未另抄,阅后仍求寄归敝处。惟此事利于民而不利于官。民有停捐之乐,又得减价之惠,或可踊跃输将;官不以停摊款为德,而但以减丁漕为怨,必且多方挠阻。请阁下于摊捐、节寿、漕规等项,严行禁止,俾大利归于州县。而敝处于抗违新章,征解不力者,参劾一?二员仍请尊处密示。立法之初,不能不惩究异议梗令之人,则事不劳而自集矣。先此密复,容日再有公缄奉达左右,与札件同往也。津贴之项,自以防兵征兵各半为妥。

日内闻国制与胡宫保之丧,意绪惨栗,或彻夜不能成寐。幕中又无一友相助,诸事停阁,寸心歉仄。

复李少荃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五日

胡宫保竟于八月二十六日亥刻弃世,实堪伤痛!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吏治之精,无美不备,无日不新。同时辈流固无其匹,即求之古人中亦不多得。人琴并亡,可胜悼叹!

冯竹渔精细耐劳,如此苦心经营,天下有何不可办之事!尊府丧事粗毕否?务望速装东来。此间诸事积阁,乃无一友帮办。尚裔抱西河之戚,亦未来也。

复李希庵中丞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五日

得润帅仙逝之信。此间予初三日接任吾、寿山信,伤痛不能自已。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局量之宏,吏才之精,不特为同时辈流所不逮,即求之古人,实亦不可多得。国藩自闻国恤,独居惨栗,怒焉如捣。重以润帅沦谢,惘惘如有所失。

身后之事,除附身附棺必诚必信外,似不必过于侈费。箴言书院未竟之事,国藩与阁下当代为主持一切。仍请任吾、寿山送回益阳,综理密微。所可为润帅慰,且为吾党共慰者,渠于九年秋建议攻剿安庆,犹及目击皖城之下;本年鄂疆连陷二府十余州县,犹及见其一律收复;族党皆沾其惠,书院泽及一邑;所荐阁下暨丹初廉访忠亮宏济,义渠亦廉正君子。付托得人,有古大臣德被数世之风。逝者有知,应无遗憾。阁下料理鄂事就绪后,仍望东来会商一切。国藩意绪萧瑟,体日孱弱,实难独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