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二十四(第8/8页)

国藩以闰月八日至清江浦,闻山东已无贼踪,全萃皖北蒙、毫一带,因改道先驻临淮。俟皖氛少定,再驻徐州,以符初议。近日区画大意,略抄文牍,附呈用慰远念。

霆营金口叛卒,为江湘剿败,解散甚多。闻入粤不满千人,当不足为大患,行将入闽贼党中,赋诗会合。近来朱、唐及金逸亭、蒋之纯各部,纷纷闹饷滋变,世乱方殷,诚未知所底止耳。

督、抚同城,诚为两难,而胡文忠乃独得少行其志。世多言官帅休休有容,不佞观其用人行政,自度万难与之共事,然后知胡公所处极难耳。前劝阁下不宜轻于去就,盖其时粤人盛毁左右,谤焰方腾,自应俯默内修,以待其定。若群议少息,则进退之间,阁下自有权衡。譬如饮水,冷暖自知,固非鄙人所敢与闻矣。

眉生现署十府粮道,申夫、子密从征北来,此外幕中数人,皆与公无相知一日之雅。王瑞征仍来文案当差。自淮勇外,楚军留江皖及从行者尚有三万数千人,欠饷近四百万,概求少荃昆仲为我了之。

致李宫保 同治四年闺五月三十日

日内未得惠书,至为系念。刘松山二十日至清江。国藩即于二十二日启行,二十五日渡洪泽湖,东北风顺,二十九日已至临淮。

洪泽之大,略与洞庭相等,而水浅,动辄碍舵,泥深不能下篙,一片荒凉,无柄泊之处。若非连朝顺风,恐终月尚不能达。此行一帆迅利,气似早秋,良以为快。而盛夏阴寒,气象愁暗,亦殊以为虑也。

雉河集围困如故,刘军尚无到徐消息。罗茂堂等六营初二三可到临淮,刘松山亦于初四五可到。幼荃来此,宜由蒋坝至盱眙也。

致李宫保 同治四年六月初八日

省三之事,亦尝再三思虑。观其将才似在礼堂、厚庵之间,经阁下多方培植,苦心琢磨,而成此令器,鄙人断无不知爱惜之理。惟渠调托副都统,尽可自行咨商。乃于敝咨之尾,添出一层,适足见笑于国将军,故国帅有专咨来询。

日后闻官绅言铭营所过,秋毫无犯,颂声载道,遂将参劾之意解释一半。比批令省三来此一见,少迟再商转圜之法。

徽休一案,闻逸亭业已回营,桂生亦于初三日自湘起程。俟其到防,拟将唐义谟暨张道密禀中所指各劣员,提至临淮审讯。一面饬唐、金查倡首滋事之人,至临一并研讯。明知其将激变,而万不可不一惩办。是否别有上策,务乞熟筹详示,切弗推诿拱默。敝处自愿做恶人头,决不累阁下分此怨谤,但恐画虎不成反至类狗耳。

雉河解围,虽仗刘、周之威棱,而程、史等坚守之功,究不可没。从此四路设立重镇之局,可以办成,拟派琴轩在济宁,振轩在徐州,锦堂在临淮,各综理营务处,即提调存储米粮军火事件。惟周家口尚少提调大员,省三须休一两月,顷已于批中言之,豫若有急不能遽往援也。幼泉尚未到临淮。季泉消瘦可怜,俟三伏过后再当招之来营。国藩近年畏暑迥异寻常,而出师已四十日尚不甚热,天亦稍悯劳人乎?然终不免火云烧肉山耳。

复李宫保 同治四年六月二十一日

二更时接十七自惠书并折件、谕旨各件。至哉斯言,足以间执利口,而为任事者吐气矣!谕旨亦平允畅达。惟末世气象丑正恶直,波澜撞激,仍有寻隙报复之虑。苟非极有关系,如粪桶捐四千万之类,断不能不动色相争。此外少有违言,即可置之不问。德门兄弟棨戟功业,烜赫高朋之家,鬼神亦忌。总宜处处多留余地,以延无穷之祜。

徽军给饷遣撤,不办一人,后患方长。拿办首犯,则变速而祸小,否则变迟而祸恐更大。

东坝防军进驻旌德,殊可不必。只要守住金陵、安庆、南昌,他处且可听其蹂躏。未反之前,不能在在先设防兵。惟炼渠、勉亭所筹巨款不可先发,即可严檄止之。若欠饷全清而更叛,则尤不值矣炼渠不应出票,不应驻婺。鄙意拟将炼渠撤省听参另委意中有人否?带兵者更好。皖南道改驻芜湖,将唐义谟及张禀所指营官之劣者拿问,而另檄金、唐每营交出刁勇二人。如以为可,务祈迅速回示即发也。

复李宫保 同治四年七月二十八日

国藩于二十四自临淮起行,次日至五河,二十六至泗州,二十七小住一日,二十八至灵璧。天尚晴明,惟路多隔水,幕府坐小车或牛车,迟笨异常。途次又无一物可买,若下雨则寸步难行矣。

恽守光业明白禀复之案,已自认钱价出入不符,而谓另有不能报销之公费取给于此项钱价。闻发觉后,近日弊端更多,务乞尊处迅派妥员接办。

正阳盐卡案尚未结,尊处公牍但称据曾函称恽守有被控查办之案,亟须委员接办云云。阁下前谓魏荫亭可办大通,昌期因荐高云浦可办正阳代理常郡者。国藩恐其来淮不能迅速,请派贤员总以由陆路速来为妙。

山东解琴轩协饷并入敝款三万之内,此间尚未闻是说。果尔,自当争之。

丹初所与敝处函牍,均属诚恳,不涉虚伪。闻其居官亦极廉正耐劳,而谤议朋兴,几于烁金销骨。寄谕交敝处确查者二次,一密一明,所抄参折,皆肆口丑诋,至不忍读。恶正丑直,古今同慨!阁下与琴轩通信,请嘱其无尽信官场谤辞,遂疑丹帅难与共事也。

舍沅弟初四日来信,因病体未痊,决辞晋抚之任。此实恐以孱躯误公,当不致以抗违贻讥。

复陈舫仙 同治四年八月初十日

京师物议与枢密消息随时变迁。每有上下交推,众望所归者,转瞬为人所唾弃;亦有群疑众谤,浮议沸腾者,转瞬又风平浪静。惟卓然自立之士,历常变红黑而终不改其度。阁下此次进京,时日无几,而天眷物论似均优许,望阁下弗引之以自喜。将来设有訾议吹求,恩眷少替,望阁下弗因之以自沮。蚤夜孜孜,专求自立之道。私事则行己与读书二者并进,公事则吏治与防务二者兼营,以勤为本而以诚字辅之。勤则虽柔必强,虽愚必明;诚则金石可穿,鬼神可格。鄙陋之讥,若倾黄河以涤凝污,岂待辨哉?

晋省情形,闻动用款项虽数百千金亦须具奏咨部,犹是承平时之轨辙。黄河自潼关以东至垣曲,皆北岸晋而南岸豫,再东则南北两岸皆属豫境,造船防河似须处处与河南商办,不知果能联络一气否?造船之木料尚易购求否?炮位须敝处协解否?至为系念,便中尚望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