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正公书札卷三十一(第6/10页)
复张子青漕帅 同治六年七月十六日
自贼窜运东,李少帅谋蹙之于海隅,近守胶莱河,远守运河,不令流寇四窜,诚为善策。惟胶莱河仅三百里,局势更紧,能遏之不令逸出乃妙。若万一逸出,则运河地段太长,防守殊不易易。现在自沈家口至仰化集,业经淮豫皖军分汛设防;自仰化集下至桃源,亦经少帅檄派浙军分防矣。惟自桃源至清江百二十里,至淮安又五十里,至阜宁又百六十里。此三百三十里尚未派定陆兵分防,系阁下与弟分内应任之责。闻阜宁以东所谓射阳湖者,冬间水亦浅涸。是桃源以下直至海滨,陆兵应防者至五百里之远,安得许多兵力?即使射阳湖冬间不涸,而自桃至阜三百三十里,仅有贵部数千人及王镇之五营、欧阳镇之四营,计兵数不敷甚巨。弟顷致少泉宫保信,深以桃源以下兵单为虑,反复言之。
兹读阁下来函,欲于双金闸以下,循盐河之南岸筑墙直至龙沟,是于旧黄河之北设防,不于黄南设防,不特较内河之闸坝集镇防不胜防者,稍觉其易,即程途亦当稍近矣。惟盐河亦以中运河为上游来源,冬间汶源极微,盐河未必尚能行船。如果可行小船,则带水亦足限马足。应即遵照尊议,凭盐河以设守。其每营发钱二百千,弟当另筹款项,以资应用。至桃源以下,由双金闸以达响水口,计程不下三百里,以每营分防七里计之,须用二万余人。除贵部及欧、王两镇之兵外,约尚短少万人,仍当与少帅熟商。若一处稍疏,即全局皆坏,又不如竟不防运之为愈也。至调到客军昌歧,势难兼辖,仍须由阁下董统主持,呼应乃能灵通,号令亦归画一,幸无过于谦。
复李筱泉制军 同治六年七月十六日
荩躬感冒暑湿,秋凉定庆安痊。曾、杨二将,先后令赴金陵,曹志忠亦令赴。少泉有此斡旋周到,各统将当无觖望。不知日来果能安静遣散否?春霆已起程否?廑念曷已!
顷接少泉来函,胶莱防守东军地段所空十余里,赶紧修筑,六月底粗已合龙。逆踪于二十四五窜回即墨,七月初一扑我河沿。当经东军堵住,初三四尚能稳守。若再冲突数次不为动摇,则防局便有把握,再派劲旅过河为歼灭海隅之计,不知果做到否?
霆军撤定之后,除苏饷二万五千已供娄军外,其江西之饷拟以五万供宋长庆一军,其余二万仍请协解金陵,为少泉添练马队之用。即日当作函婉商岘庄,未知能否允准?其鄂饷二万,亦拟请协少泉军中添练马队,不知鄂力何时少纾?请与舍弟商之。
次青被围之后,幸而全军无恙。刘韫帅来信,颇有微词。若砚香接办黔事,当令次青善刀而藏,不致再有蹉跌,亦公私两全之道也。
复刘岘庄中丞 同治六年七月十九日
示司详丁漕改收银两及逾限加价一折,详中着语太呆;改收银两一节,只须引部议安徽之案“银价大有长落,必须与时变通”二语,即系江西可以仿照之铁据。但言收银收钱随时酌定,似不必将一两五钱、一两九钱说出。其逾限加价一节,减作一钱二钱全贴州县,不提公用,似尚妥叶。此二层者,外间如能办理妥叶,即不必复奏,似亦可行。如必须复奏,则有一层亦宜附奏者,请与阁下商之。查部定漕折,每石一两三钱,系在咸丰三年米价极贱、银价极贵之时,较之今日,情形迥殊。而江西每石完钱三千,系在咸丰六年四面贼氛、六七月提前预征之时。厥后十一年冬议减漕价,李辅堂函禀请照六年三串之例,弟复函允准。近来六七年征收虽属相安,将来若改征本色,则以钱买米,不敷之数甚巨。目下江苏之漕每石征钱四千三百,安徽之漕仿照湖北,参差之法极多者,征至六千五百,极少者亦征三千四五百文。江西较之邻省独少。目下部价仅一两三钱,能令小民少完一分,有一分之益;贱完一年,有一年之益。将来部中责解本色,届时必须增加,不能不预为奏明。阁下若照司详入奏,请于收银及逾限二层外,添此一层。并请将奏稿寄至敝处,商定后再行会奏。弟恐后人议弟但知沽名市德,不为后任留改征本色地步也。至司中另稿,欲傍丁漕议捐三钱六钱,此与加赋无异,断不可行。阁下逐层批驳,具见仁心卓识,造福不浅,即奏亦必干部驳。为起运地步,必须始于改解本色之年,六钱亦意中事。此际则但可预说,不可预捐耳。
霆军戴宋拒娄,乐宽纵而畏严明,诚如尊论。亦深恶军中立帅,大柄下移,有唐末自择留后之风,定议分别遣留。现留者步队十四营,以春霆属归舍弟调度,仍交宋镇统带。所遣者马队十二营,并步队六营,已令娄镇赴鄂招集九营,未知能安静遣散否?惟撤者虽多,而新招者之人数饷数,则有增无减。步队撤出三千四百人,而娄部则增至五千人。敝处旧协霆军银二万五千两,今则尽解娄部,月添五千金矣。马队撤去三千人,拟令谭、唐等仍招满三千人,特以改隶淮军,归刘铭传、马德顺等统辖,不能不撤散另招耳。
尊处月协霆军银七万两,应请如常筹给,以五万两解湖北,给宋军十四营之用;以二万两支江西暂销局转解金陵,为谭、唐等新招马队之用。其湖北向协霆军月饷二万,亦当移作谭、唐马队之用。昨接大咨,以司详霆军裁撤江西协饷应减,弟为此无厌之求,不便以公牍复商,特此专函奉恳,务求俯允所请,不胜感祷。
弟素不善筹饷,淮军及在秦之湘军,每月需银五十万,今年上海厘税及湘鄂盐厘大减,计年内尚少银七十万,全无着落。除京饷、甘饷,有款可指外,近又新添直隶赈济银二十万,安徽协饷每月二万及淮河兴修费十万,亦无着落。万不得已,仍求助于尊处。俟接到复信,再行附片奏明。
复英西林中丞 同治六年七月二十日
指拨海关一事,弟亦知尊处出于万不得已。惟敝处所有入款,除京饷、甘饷、霆军协饷外,一概皆供李少帅之用。淮军及入秦湘军,每月额饷并军火杂款,共需五十万以外。今岁上海厘金迥不如前,湘鄂二局盐厘大减,约计今年尚欠银七十万两。而近来添出之直隶赈济二十万及修筑淮河之银、增拨织造之银尚不在其内,用是凡有进项,皆解交苏省后路粮台;凡有支发,皆与少泉熟商而后行。盖前敌正在吃紧之际,不能不加意维持也。
尊处支绌情形,弟断不敢稍存漠视。前六月间颜牧提解万金外,昨又筹解七月一万两,业经咨达冰案。将来八月九月拟每月再解一万两。无论是否海关之款,总由淮军正饷内拨出,济尊处之眉急。一至九月则皖省丁漕每月三万两,必不缺少,并可多提几万,补夏秋应提之款。除附片复奏外,据实奉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