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兵败如山倒(下)(第12/19页)
四月十四日,罗荣桓亲自率领的东路共军,就在汉口东南黄岗至武穴的一段上,继刘伯承、陈毅之后,也渡过了长江;原本守在这一段的徐启明兵团,迫得向西南退去。东路的共军已过了江,守武胜关的张淦在前,鲁道源在后,虚幌了一招,乘着火车就退到汉口了。在当火车临开封之前,先将背后的铁轨毁掉,火车跑得快,中共的四野部队,只凭着两条腿,自然追不上,当四野部队进入武汉(五月十六日的夜间)时,保卫大武汉的白崇禧长官,已经退得很远很远了。
渡江之后的共军,仍然是分为了三路:东路是三野陈毅;西路是四野林彪和罗荣桓;中间的一路是二野刘伯承和邓小平。东路的陈毅、粟裕、谭震林,又继续打了半年多,先攻下了杭州,之后才进佔上海,八月中取下福州,十月中打下厦门,才算休了兵。西路的林彪、罗荣桓,也继续打了将近七个月,直至民卅八年十一月底,攻下桂林,十二月初又攻入南宁,白崇禧的三十万大军才算澈底瓦解!若说他们认真打了一仗,那就是在九月到十月之间,在衡阳和宝庆的一场攻守战,打得相当激烈,但也无补大局!事实上那一仗也是不得不打,因为越过了那一线,就是华中地区之外了。
西南大撤退之际白崇禧竟毫无作为!
蛰 翁
一九四八年秋,中共军已迫近南京对岸的浦口、京沪一带,早已人心惶惶。我当时是配属在华中战区的一个汽车兵团的主管,某次因运输问题,由汉口奉派赴广州公干,在穗逗留约十余日,而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已放弃武汉,撤至衡阳。我因离开部队已有多日,遂匆匆赶返新驻地从事整理与部署。
拥数十万大军指挥瘫痪
我从广州赶返衡阳后,眼见大军云集,秩序混乱,我那个汽车兵团所有车辆均散停于各学校操场上,官兵则搭帐棚而居。在衡阳仅留二週,部队整理刚有头绪时,又随长官公署撤退至桂林。桂林为广西之省会,又为白长官(崇禧)之故乡;且白长官所统率的部队,除黄杰兵团外,其余如夏威兵团、张淦兵团,都是广西系统的基干部队,在天时、地利、人和上,大家都希望白长官能有所作为,在湘桂线上能与共军来一场大决战,藉以挽救西南之危局。
岂知白将军徒有「小诸葛」之虚名,虽拥有数十万大军,却始终举棋不定,毫无作为。在驻节桂林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不但对军事部署上毫无积极作战的準备;即对撤退上亦乏消极的部署舆整备。故于共军攻佔广西北端全州时,即又匆匆从桂林向柳州撤退,处处居于被动挨打状态。
当时白长官对于许多配属的部队,似乎採取不闻不问的作风,不但撤退时得不到命令,连他的企图也搞不清楚;因之,我们这些汽车部队、通讯部队、工兵部队、炮兵部队、宪兵部队等部队长,只好凭自己个人的关係,与长官公署的有关幕僚单位主动的协调连络,而决定行动。我因在长官公署有不少陆军大学的同学,所以连繫上尚称密切。
记得在是年十二月十二日的晚上,若不是自己提高警觉,几乎便陷身于柳州;是日黄昏时,我看见马路上军队纷纷向宾阳公路上奔驰,于是急忙向长官公署以电话连络,谁知电话已经不通了;转向电讯局询问,才知道其总机已经撤除了。再多方探询,才知道长官公署已向南宁撤退。于是我当夜即召集各营连长开会,限他们连夜整修车辆,并下达命令:凡不能于黎明前修好的车辆则一律弃置之;若可能修复的则一律于五时前开始行动。并漏夜到各部队去巡察督修。等到天明时幸大部均已装修完毕,仅两、三辆因引擎损坏过甚不能修复的,祇有忍痛将它牺牲了。
黎明準时出发,沿途人山人海,公路上人潮汹涌,故车行甚缓,驶到迁江渡边,已经日落西山;我们由于出发较迟,前面的车辆,已如龙长估计达两千五百余辆之多,车阵延绵有数公里之长。我步行至渡口察看,我的天!迁江码头,仅有渡船两艘,每次该渡船只能装载大卡车两辆过江,一次来回,起码需时十分钟,每天最大量仅能装运约二百辆,我们的车辆排在二千余辆车辆之后,要轮到上船渡江,恐怕要轮半个多月,所谓望江兴歎,真是焦心。我于失望之余,只好回到到车上过夜。
在挨饿坐寐的情况下,感慨万千,深觉高级将领们,平时作威作福,不作未雨绸缪的準备,既计划撤退,为什么后方交通干线的渡桥也不预为搭建呢?真是太不应该。像迁江这样仅有几十公尺宽的江面,搭一座可载汽车通行的便桥,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假若预有準备,那至少可以争取十天时间,绝不至坐待中共追兵的到来!
群龙无首只好各自逃生
我在迁江渡口苦候了六天,每天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到了第七天的下午,居然轮到我们了,本兵团的汽车才陆续渡过了约四百五十辆,尚有七十辆停在岸边待渡,这时候共军的追兵已步步迫近,相距仅二三千公尺之遥,步机枪声已清晰可闻,在此危急情势下,只得决定将未及过渡的车辆即刻浇灌汽油予以焚燬,顿时浓烟蔽天,未过渡的部队争先抢渡,幸渡口上尚有一条用汽油空桶(上加木板)搭成的人行便桥可以通行,我于放火烧车之际,跟着后卫部队刚步过桥头时,便桥即被挤断了,以后许多驾驶兵及部队便纷纷游水过江,凡不善游水的都要陷身敌后了。
我到达南宁,已是十二月十九日的夜晚,次早跑到长官公署去连络,才知道他们已于昨日全部远飞海南岛,连一个指挥所也没有留置。于是,几十万大军没有指挥中枢,便如群龙之无首,只有各自逃生的一途;距南宁约三公里的南面,又相隔着一流江水,我赶去察看时,见江边车辆亦早巳摆着长龙,与迁江渡口情形完全一样,祇有竟日在渡口苦苦等侯而已。到了十二月廿三日午,共军已逼近南宁,此时黄杰兵团的最末一批部队已渡江完毕,城郊的飞机已开始破坏,遥见火光沖天,情况至为凄惨!
五百辆卡车全部弃置江边
当日傍晚时分,我于南宁渡边看到我团车辆已过江的仅祇三十余辆,于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只好率领已过江的车辆继续向钦州方向前进,并嘱在共军未进城前,儘量抢渡,能渡的车辆马上跟着来。但车行数十公里后,前面又横隔着一条小江,虽然江面很狭,但祗有一艘渡船,过渡更为困难;等到午夜时分,忽然枪声大作,于是大家于黑夜中,都急急忙忙的躲避到山坳裏,等枪声停息回来时,才知道刚才放枪的是广西的土共,已把车上所有的东西洗劫一空,我的一只小箱子也被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