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庞培与恺撒的联合统治(第5/8页)
如果恺撒除了尽快成为罗马之王以外没有其他目标,则这样做显然是重大的政治错误。但这个稀有的人的雄心决不止于称王。他有那种胆量同时要完成两桩艰巨的大业——整顿意大利内部,又为意大利文明赢取新土地。这两种任务当然有互相干扰之处,而他高卢的征服之举与其说有助于他取得王位不如说是有所阻碍。他本可在公元前58年发动意大利革命,却将之延至公元前48年,这让他经历了甚多的苦痛。但既为政治家又为将军的恺撒却是这般大胆的玩家,既对自己充满信心又不把他的对手放在眼里,因而总是出步奇伟,有时甚至显得异常。
贵族屈服
现在,轮到贵族尽情大胆地宣战了。但最可悲的事却莫过于懦夫不幸有了机会做大胆的决定。他们根本看不到远处。他们似乎没有一个想到过恺撒会站稳脚步,甚至也未料到庞培与克拉苏会跟他有再次紧密结合的可能性。这似乎令人不可置信,但当我们看一看元老院的立宪派领袖群时,却又觉得情况可解。加图仍然缺席,因之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人便是马库斯·毕布路斯了,此人乃是消极抵抗的英雄,是所有曾任执政官的人中最顽固最愚蠢的。贵族拿起武器,只为了当敌人手搭刀鞘时再立即放下。
仅仅是鲁卡会议的举行就足以压制一切真正的反对念头,让那些怯懦的一堆——也就是元老院的绝大多数——乖乖回他们的臣属地位去。这个地位,在一个不巧的时刻他们曾将之抛却。朱利安法规的有效性,再也没有人要做有计划的讨论了。恺撒自行征募的军队由元老院谕令由国库支俸。要把恺撒执政官统属下的高卢行省从他手上取下的诏令,也于公元前56年5月末被元老院否决。
元老院就是这样表示了痛悔。私下里,这些老爷们由于自己竟曾这般放肆而两腿发软,前往求和,发誓无条件服从——而最快的则莫过于马库斯·西塞罗。他,自言忏悔自己的背逆之行过晚,以“体面”的称号加在自己身上,而这些称号与其说是阿谀,实不如说恰到好处。Me asinum Germanum fuisse——“我真是一头十足的驴”。摄政者们对来求和的,当然来者不拒,因为没有一个有资格被拒绝的。贵族圈的态度转变之速可以一事观之,即西塞罗在鲁卡会议之后马上发行了小册子,公开表示忏悔和善意,跟他前此不久所发行的小册子完全南辕北辙。
新君主政体的确立
如此,摄政者们比以前更能自由地处理意大利的国事。意大利和其首都等于是获得了一支卫戍部队(尽管并未武装集结)和一个卫戍司令。克拉苏与庞培为叙利亚与西班牙而征集的部队,前往东方出发了,但两个西班牙行省,庞培则令其部将统领原先驻守的部队治理,名义上为赴西班牙而征集的部队他则下令官兵休假,跟他自己留在意大利。
无疑,沉默的大众反对日甚,因为他们日益清楚摄政者在逐步结束老体制,并以尽可能温和的态度使现行政府顺从君主政体。元老们只好屈从,因为他们别无他法。举凡重要国事,尤其是军事方面与对外关系,完全不征询元老院而自行处断,有时以人民谕令之名,有时则完全以统治者的好恶。在鲁卡所达成的高卢军事指挥权协议,完全由克拉苏与庞培以人民之名批准,而关于西班牙和叙利亚的军权则由护民官盖乌斯·特雷伯纽斯核准,另有许多重要的官职往往也都以人民谕令之名委任。恺撒业已明示,摄政者们根本无需任何同意就可自行扩充部队,借调则也无任何犹豫。例如,为了高卢之战,恺撒接受庞培支持;为帕提亚战争,克拉苏则接受恺撒之助。波河以北的人在现行体制下只获有拉丁权利,但在恺撒治理期间则实际把他们完全当罗马公民对待。
形式上说,新取得的土地之组织总是由元老院的委员会处理,但高卢的广大征服地,恺撒却照其自己判断规划,他虽未曾取得更进一步的权力,却设置了类如新科莫(科摩)这样的殖民地,殖民有五千之众。皮索指挥色雷斯之战,加比尼乌斯指挥埃及之战,克拉苏指挥帕提亚之战,均未征询元老院,甚至连例常的报告都没有。同样,胜利或其他荣誉的颁发也未经元老院闻问。
显然这并非仅是对形式的忽视,因为若只为形式,摄政者大可取得,因为元老院在绝大部分事情上根本不会有反对意见。他们之所以不征求元老院意见,是有意切断元老院对军事事务与高级政策的干预,而把它局限于金融问题与内政。反对者明白察觉到这种意图,而尽可能提出抗议,有时以元老院的谕令,有时则以刑事诉讼。摄政者虽然把元老院置于一旁,有时却仍运用危险性较少的民众集会,只小心不让这些街头的老爷们妨碍了国家的老爷们的大事就好。然而,很多事情他们连这个空洞的影子也摆脱了,干脆公开独断独行。
新君主政体下的元老院 西塞罗和多数派
那抬不起头来的元老院不管愿不愿意,都只有屈从。屈从的大多教之首脑仍旧是马库斯·西塞罗。他的法律才华使他总是可以为任何事情找到理由——或毋宁说是说辞。他本来是贵族们反对摄政者的代表,而今却由恺撒把他变作了屈从者的代言人,这真可说是恺撒式的讽刺了。也正因此,虽然此人以前曾有短期想脚踢坚石,摄政者们还是原谅他,因他们确定他现在已经惟命是从了。他的弟弟格于义务参军,调至高卢担任军官,因之成为人质。庞培又迫使西塞罗本人接受他的挂名助理之职,而由此掌握了任何时候都可“请”他卸任的机会。克洛狄乌斯无疑受到指示,不要再骚扰他,但恺撒并不会为西塞罗而摒弃克洛狄乌斯,正如不会为克洛狄乌斯而摒弃西塞罗;如此,这位救国的大英雄,这位国家的解放者,就插足了内阁的内战,而其详情则惜乎无阿里斯托芬之类的史家予以披露。
不但那曾经重击过西塞罗的棍子现在仍然悬在他头上,而黄金的枷锁也落在他身上。经济陷于严重困境的他,极为欢迎恺撒的无息贷款,何况那使得货币在首都大量流通的建筑也请他做共同监工。许多不朽的演说都胎死腹中,因为他想到演说过后恺撒的代理人可能会给他递上一张要命的账单。结果,他发誓“此后不再要求权利与荣誉,只为讨好摄政者而效命”、“要柔软得像只耳朵”。因之,他们就尽其所能地利用他,为他们做辩护人。由这个角色,他往往受命来袒护他最恨之入骨的敌人,尤其是在元老院中为然;在元老院中,他往往充任联合君主的口舌,提交一些“别人可能同意,但他却不”的提议。真的,作为没有脊椎骨的一派之首,他在政治上甚至也具有了某种程度的重要性。政府中其他可以威胁利诱的分子,摄政者也用同样的手法对待;整个来说都已使他们处于驯服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