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内战:布林迪西,莱里达与底耳哈琴(第8/10页)
但他们也确确实实是移民。这罗马的科布伦茨确实是极其装模作样而一事无成的可怜混混儿,带着不合时宜的元老回忆,不合时宜的政治固执及经济尴尬。在这陈旧的建筑行将倾圮的时候,他们艰辛地守卫着每一片墙饰,每一点锈渣;但这毕竟不生作用。当这些遗老们称自己的审议会为“元老院”时,并小心地称它为“三百人团”时,或冗长地审查着在罗马城墙之外他们颁布的“元老院”法规究竟是否合法时,实是荒唐。
温吞派
更糟的是温吞派的冷漠与极端派的褊狭。前者既不肯行动又不肯沉默。如果要求他们为公益而执行某种义务,他们就认为这是要陷害他们的恶意企图。对于命令不予理睬,迫不得已行动时,则心不甘情不愿。然而等事情已经迟了,他们却满口责备,说他们老早就知道;事情进行时,则又做种种阻挠,说那是明摆着不成的。他们的日常工作便是批评,嘲笑,事无大小唉声叹气,没有一件满意。这些人表现的是弱者的无能。
极端派
另一方面,极端派又表现出过火的行动。他们毫不隐晦地表示,和谈的唯一条件就是恺撒的首级。恺撒不断提出的和谈试探都被抛到一旁,否则便用来取恺撒使者的性命。公然表示站在恺撒一边的人,固然失去生命与财产,中立派也好不到哪里去。科菲尼乌姆的逃将鲁西乌斯·多米提乌斯在会议上严严正正地提议,在庞培军中作战的元老们应当做成决定,那些保持中立的,或虽移民过来却未参军的究竟是该免罪,还是该罚款,或丧失其生命与财产。另一个极端分子则正式指控鲁西乌斯·阿夫拉涅乌斯腐败与叛国,原因是他在西班牙的防卫战中失败。
这些病入膏肓的共和派,几乎把政治理论当做宗教一样奉为神圣。因之,他们厌恶庞培,厌恶他个人的拥护者,厌恶他们自己本阵的温吞派,其程度比对公开的敌人犹有过之——设若这是可能的话;他们展示着正教神学家所特有的沉闷、顽梗恨意。在移民军队和元老院之间无数的激烈冲突都是肇因于他们。更糟的是,他们不止说说就算。马库斯·毕布路斯、提图斯·拉比努斯与这派的一些其他分子把俘获的恺撒官兵集体处死,以实现其理论——而这种行为,却对恺撒部队的士气毫无影响,战斗同样猛烈。若说恺撒不在意大利时,意大利并没有发起反革命,则这一派的人之解释乃是说,他们怕共和派复辟,因为共和派复辟将大肆报复。
庞培阵营中比较有理性的分子,对这类狂暴的行为深恶痛绝。身为勇敢战士的庞培,尽其可能来饶赦被俘者的性命。但他却太优柔寡断,处境又太左右为难,以致不能以总司令的身份惩处这些暴行犯者,甚至连阻止这些暴行都未能做到。唯一一个把道德的一致性嵌入这次战争中的马库斯·加图,则更为热心于制止这类暴行。他促使移民元老院发布命令,禁止劫掠属镇,除非在战争进行时,禁止杀害公民。干练的马库斯·马塞卢斯也持相同态度。没有一个人比加图和马塞卢斯更明白,极端派会把他们恐怖的威胁付诸实行——必要时甚至会不顾元老院的命令。如果现在在种种精明考虑下仍不能将极端派制服,则战胜之后他们的恐怖政策必将使往日的恐怖统治者——马略与苏拉——都毛骨悚然。于是我们可以了解何以加图会公言,本派的胜利比失败更令他担忧。
战事的准备
马其顿阵营的军事准备握于总司令庞培手上。他的处境一向就怪异,在公元前49年一连串不幸的事件后,就更怪异了。在他的派系中,大家都认为他应负主要责任。这种归罪在许多方面都是不公平的。许多的失败都该归罪于他的副将的顽梗与不从,尤其是鲁西乌斯·多米提乌斯与执政官兰图卢斯。庞培从接掌军权开始,就巧妙而勇敢地率领他们,挽救大量的兵力于溃散。恺撒的优越天才他无法匹敌,这是人人知道的,因之在这方面苛责便属不公。但人的判断力却只有以结果为验证。立宪派因信托庞培而跟恺撒决裂,而现在岌岌可危的后果则唯庞培是怨了。由于庞培以外的军头都以无能著称,因之最高司令之职并无意换人,但大家对他的信心却已瘫痪。
移民的有害影响更助长了战败的苦果。难民中能征善战的官兵并不乏人,尤其来自原先西班牙军者。但来加入战斗的却为数不多,那些自称为总督、大将甚至名位与庞培相捋的贵人却多得惊人。这些人是不情愿服军役的,却把首都的生活模式搬到了军中。他们的帐篷是优美的精舍,地上铺着漂亮的新草皮,壁上装饰着常春藤;桌上摆的是银器,即使在白天,酒杯都在巡行。这些时髦的战士跟恺撒的蛮子们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他们吃粗面包,如果连粗面包也没有,就啃树根,发誓宁吃树皮也不临阵逃脱。
更有甚者,庞培凡有行动都须跟元老院商议,而元老们私下里又对他有敌意;等到元老移民把他们的住处迁至庞培指挥部的隔壁去时,这种处境就更为尴尬了;移民的怨毒就近悉数发泄到他身上。最后,没有任何一个举足轻重的人能够扭转这些害群之马的行径了。庞培本人智力太二流,性情太犹豫,太拙笨,太保守。马库斯·加图本是有道德权威及善意可助庞培的人,但庞培却不求他的帮助,却嫉妒他,把他放在幕后;譬如,那极为重要的舰队司令之职不求他担任,却用那完全无能的马库斯·毕布路斯。
庞培的军团
在处理自己的政治地位上,庞培是这般用着他本性的固执,竭尽能力把本来已经很坏的处境弄得更坏,但在军事方面他的热忱却是可嘉的;他用尽心血把为数可观而又分散的军队加以编组。他军力的精英是由从意大利带过来的部队组成。以此为中心,再加上伊利里亚的战俘,定居于希腊的罗马人,形成了五个军团。另有三个则来自东方——由克拉苏的残余部队整编而成的两个,由驻守于西里西亚两个弱军团汇编而成的一个。
将这些占领军撤回,并没发生困难。原因有二:一、庞培跟帕提亚人达成了解,甚至接近联盟的边缘,只是帕提亚人要求的条件——将庞培原先划归帝国的叙利亚行省让与帕提亚——遭庞培愤怒拒绝,始行作罢;二、恺撒计划派遣两个军团至叙利亚,诱使犹太人再度叛变,因为阿里斯托布鲁斯王子被俘,囚于罗马。这个计划受挫,一方面因为阿里斯托布鲁斯未久去世,二方面由于其他原因。庞培的新军团也召集起来,一个由原驻克里特与马其顿的老兵组成,两个由小亚细亚的罗马人组成。此外还有二千志愿军部分出自原西班牙的精选部队,部分出自附庸国。骑兵则全由罗马行省与保护国所提供,共约七千人(一支贵族卫队除外,这一支骑兵主要是为体面,无甚军事价值,组成分子为罗马的贵族青年和庞培亲自配备的阿普利亚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