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发展(第5/7页)
这个时代的特有产品是铁和煤,而其最具代表性的象征是铁路,铁路把两者结合起来。纺织工业是工业化第一阶段最典型的产物,相对来说进展不大。19世纪50年代的棉花消费大约比19世纪40年代高出60%,19世纪60年代变化不大(因为受到美国内战的干扰),19世纪70年代则增加大约50%。羊毛生产在19世纪70年代大约是19世纪40年代的两倍。但是煤和生铁产量约是原来的5倍,同时钢铁的大量生产已成为可能。实际上,钢铁工业上的技术改进在这一时期所扮演的角色,相当于前一个时代的纺织工业。在19世纪50年代的欧洲大陆,煤已取代木炭成为冶炼的主要燃料。各地都有新的冶炼法——贝塞麦转炉(Bessemer converter,1856年)、西门子—马丁平炉(Siemens-Martin open hearth furnace,1864年)——可炼出廉价的钢,廉价钢在日后几乎代替了熟铁。但是,其重要性要到未来才看得到。1870年,在德国生产的成铁只有15%炼成钢,比英国少10%。这个时期还不是钢的时代,也还没进入钢制武器的军备时代,钢铁军备将大量刺激钢的生产。这时仍属于铁的时代。
尽管未来的技术变革已明显可期,但新式“重工业”也许除了数量增加之外,尚不见特殊的技术变革。就全球而言,工业革命在19世纪70年代以前仍然凭借1760—1840年的技术革新,凭借当时所创造的推力向前迈进。可是,在19世纪中期的数十年里,确实发展出两种极具革命性的技术工业:化学和(与通信相关的)电学。
除少数例外,工业革命第一阶段的主要技术发明,并不需要多高深的科学知识。英国在这方面得天独厚,因为它拥有经验丰富而且富有常识之人,例如伟大的铁路建造者乔治·斯蒂芬森(George Stephenson)。但从19世纪中期以后,情况逐渐发生变化。电报的发明与理论科学密不可分,必须利用伦敦的C.惠斯通(C.Wheatstone,1802—1875)和格拉斯哥的威廉·汤普森(William Thompson,1824—1907)等人的研究成果。人造颜料工业则是大量化学合成的成就,尽管其第一批产品(淡紫色)在色彩上并未受到普遍欢迎,但已从实验室进入工厂阶段。炸药和照相也是如此。至少炼钢这项重要革新是出自高等教育者,即吉尔克里斯特—托马斯(Gilchrist-Thomas)“基本”处理法。就像儒勒·凡尔纳(Jules Verne,1828—1905)小说中所描写的那样,教授成为比以往更为突出的工业界人物:法国酿酒商不就是求助于伟大的生物化学家L.巴斯德(L.Pasteur,1822—1895)为他们解决难题吗?此外,研究实验室如今已成为工业发展不可或缺的部门。在欧洲,实验室仍然附属于大学或类似的机构——耶拿(Jena)的恩斯特·阿贝(Ernst Abbe)实验室已经发展成著名的蔡司(Zeiss)工厂,但在美国,以电报公司为先导,纯粹的商业实验室已经出现。不久,它就因阿尔瓦·爱迪生(Alva Edison,1847—1931)而闻名于世。
科学研究渗透进工业的重要后果,使此后教育机构在工业发展上越来越具关键性。英国和比利时这两个工业革命第一阶段的先驱者,并不是文化最发达的国家,而且它们的技术和高等教育制度也离杰出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不包括苏格兰的话)。然而从这个时期开始,对一个国家来说,无论是缺少大众教育还是缺少相应的高等教育机构,要想成为“现代”经济国家都几乎是不可能的;反之,贫穷和落后的国家,只要具有完善的教育制度,就很容易发展起来,例如瑞典。[12]
对于以科学为基础的技术,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军事方面,完善的初等教育具有显而易见的实用价值。举例来说,在1870—1871年间,普鲁士之所以能够打败法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普鲁士的士兵文化程度普遍比法国高。另一方面,在更高的层次上,经济发展需要的并非科学的原创与诡辩,而是如何支配和使用,换句话说,是“发展”而非研究。拿剑桥大学和巴黎综合工科学校的标准来衡量,美国的大学和科学研究机构并不突出,但它们在经济方面的表现却优于英国,它们实际上提供了培育工程技术人员的系统教育,这些机构在英国尚不存在(1898年之前,步入英国技工行业的唯一办法是通过学徒制度)。美国在这方面也强过法国,因为美国培育出大批具有相当程度的工程技术人员,而不是只培养少数优秀的知识分子和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德意志在这方面是依靠良好的中等学校,而非大学。19世纪50年代,德意志在六年制中学(Realschule)教育方面走在时代前列,这是一种倾向技术教育的非古典学校。1867年,当莱茵地区“受过教育”的工业家被请求捐助波恩大学50周年校庆时,在14个工业城市中,除一个之外,几乎所有收到请求的城市全部拒绝,因为这些“杰出的地方工业家并未在大学受过高等教育,而且直至当时也没有让他们的子女接受这种教育”。[13]
但是,技术当然是以科学研究为基础,而且非常显著的是,少数科学先驱者的革新很快就会被广泛接受,只要那些研究能转化到技术应用上。于是,通常只产在欧洲以外地区的新式原料,遂取得了重要地位,不过这要到帝国年代后期才充分表现出来。(欧洲化学原料的生产也日渐兴盛。德国钾碱生产情况如下:1861—1865年,5.8万吨;1871—1875年,45.5万吨;1881—1885年,超过100万吨。)石油已经引起了具有发明精神的美国人的注意,把它用作点灯燃料,但是由于出现化学加工,石油很快又有了新用途。1859年仅仅生产2000桶石油;但是到了1874年,1100万桶的石油产量(大多数是产自宾夕法尼亚州和纽约)使得洛克菲勒(J.D.Rockefeller,1839—1937)建立了对新工业的控制,因为他通过自己的“标准石油公司”(Standard Oil Company)垄断了石油运输。
然而,这些革新对当时的重要性似乎没有回顾起来这么大。无论从哪方面讲,19世纪60年代的专家们仍然认为,对未来经济具有远大意义的金属仍是那些古人熟知的:铁、铜、锡、铅、汞、金、银。他们认为锰、镍、钴、铝这些后来的金属“注定不会发挥其前辈曾产生过的重要作用”。[14] 英国的橡胶进口从1850年的7600英担(cwt,重量单位,相当于112磅),上升到1876年的15.9万英担,这确实是值得重视的增长,但甚至以20年后的标准来衡量,这个数量也是微不足道的。橡胶绝大多数仍是来自南美的野生采集,其主要用途是制作防水布和弹性胶带。1876年,欧洲总共有200部电话在使用,美国则有380部。在维也纳万国博览会期间,电动传送带的展出成为轰动世人的奇迹。回顾上述事实,我们可以看到一场突破近在咫尺:世界将要进入电灯与电力、钢与高速合金钢、电话与电报、涡轮机与内燃机的时代。然而,19世纪70年代中期尚未进入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