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轰动中外的大劫案(第3/4页)

土匪邮票共有两种,分别为5分和10分。5分的上面有一座小山,代表抱犊崮,分别用中文和英文写有“抱犊崮”字样。雕刻时,由于刻字人的疏忽,误将“5”后面多加了个“0”,5分邮票变成了50分票,成为一张错票。10分的邮票上面没有图案,也没有中文,只用英文写着“PAO TZU KU BANDIT POST(抱犊崮土匪邮政)”。

如今这两款“土匪邮票”已成为收藏界的抢手货,一个小小的实寄封前几年在美国拍卖,以1万美元成交

尽管山上山下能互通有无,但实质性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到底什么时候释放人质?

比山下官军更急的,其实是山上的土匪。5月25日,在“法国勇士”裴雨松一去不复返之后,土匪决定让鲍威尔宣誓,带着新的条件下山。

鲍威尔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带着新的三个条件找到了政府:一、发给匪军6个月的军饷;二、收编匪军1万人;三、以张敬尧为山东督军。

官方再一次拒绝了匪方这三个条件。

鲍威尔遵守自己的诺言,于当天返回了抱犊崮的土匪营地。

5月26日,山东督军田中玉从北京回来了,根据当初和曹锟达成的约定,他命令政府军加强合围,并且开始派飞机绕山投放传单。

土匪更慌了,让鲍威尔再次下山,带去了两个让步的条件:一、政府军解围撤退;二、收编以二旅为限。

田中玉提出了两个反条件:一、先释放西俘三分之二;二、收编匪军以有枪者为限。

土匪没有回音,但在5月31日,释放了多病的中老年英国人质斯密斯先生。

史密斯先生是为了治疗自己的失眠而到中国来旅行的,不过没有人知道他在抱犊崮的那些夜晚究竟睡得好不好。史密斯的中国之行原本还有东北最后一站,当他听说张作霖也是土匪出身之后,毅然决然地提前结束了这次中国之行,返回了英国。

史密斯回国后发表了一篇通讯,叙述了自己在被劫持期间的感想,他表示这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经历——但是哪怕有人花100万美元,他也不愿意再有这种经历了。

人质一个一个被释放,但危机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胶着状态,需要一个解局人。

6

6月1日,解局人出现了,他的名字叫陈调元。

陈调元当时的职位是徐海镇守使,属于江苏官员。临城的这桩大劫案原本和他没有关系。但因为整个案子处理得实在太拖沓,他受命进入山东,协调此事。

陈调元到了山东,很快就发现了僵局的关键所在:官匪互不信任嘛!那该怎么办?就必须要有一个人,愿意深入虎穴,代表政府进入土匪的老巢,表达诚意。

此时,当初那个“义愤填膺”,愿意进山替换人质的交通总长吴毓麟早已不知踪影,陈调元一拍胸脯:我去!

6月1日,陈调元带着江苏交涉员温世珍、美国人安德臣、峄滕两县士绅及上海总商会代表孙寿成等一行20人上山。表面上,他们说是去接引人质下山,其实就是去做“抵押品”。

陈调元后来官拜国民党陆军一级上将,不过被人评价军事才能极其一般,但为人处世圆滑。他的儿子叫陈度,给他生了个孙女,叫章含之。章含之的女儿,叫洪晃。章含之的第二任丈夫,叫乔冠华

陈调元敢进山,还是有一点底气的:去临城的时候,他带了两个旅的兵力。

这两个旅起到了关键作用:如果土匪释放人质,而山东督军田中玉反悔,那么那两个旅为了陈调元的人身安全,就会向山东军队发起进攻;如果土匪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放人质也不放陈调元,那么那两个旅就会全力向土匪发动进攻。

在武力保障之下,原本就和各路土匪熟稔的陈调元上山后,展现了非凡的手腕:和土匪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像是自家人一样。

他先是要取得孙美瑶的信任。有一次喝酒,孙美瑶双眼红肿,陈调元忙问为何。孙美瑶说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熬夜办事,陈调元当即拿出一副名贵墨镜送给孙美瑶,表示作为一寨之主,一定要好好保重。

然后还要让土匪放下戒备。陈调元当时自己带了两个全副武装的贴身卫兵上山,孙美瑶的族叔孙桂枝(此人后来被证明是真正的幕后指使,孙美瑶对他言听计从)对他赔笑:“我们这里岗哨众多,绝不会出什么事,也请您带来的几位弟兄最好别出去,以免发生误会……”陈调元心领神会,二话不说,当即命令卫兵将所有武器卸下交给孙桂枝。

陈调元还和一同前来的各方士绅打理好关系。他一进山就拿出一本日记本,请每个人签名,理由是大家一起上山来办这种尴尬事情,可算是患难之交,不妨留个纪念,大家今后都好做朋友。

陈调元上山时,还带来了一件大礼——2000套正规军的军服,这让土匪们心里非常开心。再加上陈调元的一路协调,土匪很快就答应了当初政府提出的两个条件,然后开始分批释放人质。

1923年6月12日,最后一批8名外国人质被释放,至此,所有的人质均已被释放。孙美瑶随后陪同陈调元检验所有土匪:实数3000人,有枪的不到1200人。土匪无论男女老幼,一律给以免死证,有不愿入伍的,准其缴械遣散,个人财物准其携带回家。

一场历时37天,轰动中外的“临城火车大劫案”,就此画上了句号。

7

但故事还没有结束。

你们不想知道一下孙美瑶的结局吗?

根据当初的约定,6月27日,孙美瑶和他的手下如愿被招安,编为山东新编第十一旅,孙美瑶任旅长。

25岁的孙美瑶干了一票惊动世界的大案,最终还全身而退,自然是春风得意。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北洋军阀直系和皖系的纷争旋涡中。

临城一案,使得原本属于皖系的山东督军田中玉被迫辞职,直系干将郑士琦接任。而孙美瑶等土匪崇拜的张敬尧,却是皖系的,而且是当时曹锟手下第一干将吴佩孚的死对头。

身处风口浪尖,年轻的孙美瑶还颇为高调,在完成了几次“剿匪”任务后,认为自己已经成功“洗白”,又开始暴露了一些土匪习气,比如剿匪获得的枪支,小部分上缴,大部分自己私存起来。

孙美瑶不知道,从曹锟到吴佩孚,都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1923年12月19日,新任的兖州镇守使张培荣亲自打电话给孙美瑶,邀请孙美瑶带上旅里的高级军官们,到枣庄中兴煤矿俱乐部玩耍,顺便调解孙部与驻枣庄的吴可璋团之间的矛盾——吴可璋曾举报孙美瑶扣枪不缴,孙美瑶曾说:“我就是要造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