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恶俗的精神生活(第12/18页)

Country Gardens)与最近流行的雷盖打击乐之间找出差别,虽然都是迟钝、夸张和根本一成不变的噪音,雷盖音乐可能还更胜一筹。两者依赖的都是恶俗的技巧——没有变化的重复、没有结尾(见“恶俗标识”),跟恶俗对话很像。

因此,对音乐而言,无聊乏味就等于恶俗,不论音乐大厅还是妓院中传出的音乐,也不论是由弦乐四重奏乐队还是由重金属乐队演奏。有几种确定可靠的信号可以判断音乐中已经出现或即将出现的恶俗,比如伴随和音急速弹奏竖琴(注意那些上下翻飞的手指!)的臭名远扬的表演方式,或在钢琴演奏中耍黎伯拉奇的那套把戏——双手尽可能地在键盘上抬高,以展示其力量和动感,这也是大多数动感派交响乐队指挥的动机所在(见“恶俗的电影演员及其他演员”)。此外,要判断音乐是否恶俗,更多的线索还在于音乐是否陈腐、是否在乞求听众的注意和赞美。这类音乐的作者总以为听众太蠢了,不可能在听到他们的作品之前就听过千百遍同样的音乐。在沃利策(Wurlitzer)钢琴上弹奏出这类乐曲的高潮的做法,平庸得就像一些人在棒球和篮球比赛中巧妙调动观众的情绪,暗示他们齐声高喊“冲啊!”我还可以相当肯定地说,那些立志要让你陶醉在异国情调中的音乐,通常是东方音乐,比如《印度之歌》、《在中国寺庙的庭院》86等,都介于恶俗与极其恶俗之间。同样的,要谨慎对待任何贴着“夜曲”标签的音乐。评论家杰克·林奇(Jack Lynch)提议将恶俗音乐奖颁给“安德鲁·劳埃德·韦伯87创作、演奏、演唱、表演、制作、资助、鼓励、评论及倾听过的所有音乐作品”。

要判断恶俗音乐,最简单实用的方法是:一部在任何层面都没有取得进步的音乐作品(比如大多数雷盖音乐)是糟糕的,没有取得任何进步还要装作稀有、有价值甚至神圣的音乐就是恶俗的,比如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88。借助机械手段假装取得进步的音乐也一样恶俗,比如简单地调高音量来改善和掩饰每一次重复,或只是加快节奏、加大音量,这么做比创造容易得多,比如拉威尔的《波莱罗舞曲》89和性交时听的音乐。这类作曲伎俩与剧院里的欺诈类似,比如剧院经理们那久负盛名的诡计:偷偷推动照明调控装置,使各式灯光依次变亮,从而暗示观众戏剧高潮将随着每一次幕布的开启逐渐到来。

还有一个更为便利的判断方法:在差不多最高级的银行、书店和电梯里听到的音乐,以及等待你要找的那个拖拖拉拉的恶俗人物接电话时灌进你耳朵的音乐,都是既糟糕又恶俗的音乐。重要的是,这些音乐很少是由伯德、普赛尔、泰勒曼、亨德尔或拉莫90创作的,甚至莫扎特的都很少,尽管粗俗的电影《莫扎特传》91(几乎与《恋马狂》92一样,在恶俗人物中很流行)已经使莫扎特的音乐在商人和类似的俗人中变成一种时髦了,这类人以此假装自己很喜欢莫扎特。如果等对方接电话时你听到的是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那你就算感受到对方的高度诚意了,即便不是诚意十足。

在《最糟糕的一切》(The Worst of Everything)这本实用的书中,唐·莱塞姆通过列出“最乏味的音乐”(“打鼾时听的音乐”),为公众做了件大好事。名单中当然有《波莱罗舞曲》和德沃夏克的《新世界交响曲》,维瓦尔第的《四季》也在其中,还有安东·布鲁克纳(Anton Bruckner)的《D小调第九交响曲》、查尔斯·艾夫斯(Charles Ives)的《新英格兰的三个地方》。莱塞姆的确很敏锐,注意到菲利浦·格拉斯(Philip Glass)的音乐作品中有一些极端无趣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竟忽略了约翰·凯奇(John Cage)的作品。莱塞姆认为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特别冗长乏味。在我看来,它再怎么乏味,也比不上西贝柳斯(Jean Sibelius)的《芬兰颂》。也许还有人想提一提瓦格纳的《尼伯龙根的指环》中比较不轻快的那几个乐章,或普契尼的整部《托斯卡》及其中的装饰音。

恶俗电影说服许多年轻夫妇在重磅炸弹电影《星球大战》或《烈火战车》(Chariots of Fire)的主题曲中举行婚礼,这说明一个领域内几近魔幻的恶俗的力量,能触发另一个领域内的恶俗。

恶俗诗歌

如果你没有多少文学才华,却想获得一些诗歌方面的名声,甚至到了今天这个时代,一个可行的办法还是以非常卖座的色情开头写一首诗,比如:

一个阴蒂就是一种大脑

——爱丽丝·诺特利(Alice Notley)

格拉谢拉不想要我

——塔提亚娜·德拉·铁拉(Tatiana De La Tierra)

当我跟你做爱的时候,我要你读读这个

——劳拉·切斯特(Laura Chester)

鄙视阴蒂的人就是在鄙视阴茎

——莫瑞尔·洛凯瑟(Muriel Rukeyser)

在海滩边的索尔兹伯里

我的阴茎被你的爱所吞没

——瓦尔特·柯蒂斯(Walt Curtis)

等等。从传统上说,上下文连贯是诗歌应有的本分,甚至是唯一要有的本分,如果你缺乏这种能力,你可以随意组合各种词语,并自称为“超现实主义者”,比如:

整桶整桶的血,月亮动词曾在其中沐浴

巨大的乌贼被煮熟了,还记得一颗坠落的星星

——伊凡·阿奎勒斯(Ivan Argüelles)

再写短一些,超现实就更容易了:

托马斯的演讲远远超越了

冗长的现代慰藉

——汤姆·韦瑟利(Tom Weatherly)

你也可以发明一首一开头就让人读不下去的诗,让那些文盲看了肃然起敬:

Phantasmagonillaorgasmiasmacharismamama

diaphragmdiarrheacatarrhcatatoniccatastrophicmascara……

——Cyn.萨尔科(Cyn. Zarco)

在聚会中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时,你还可以用诗来放任一下自己,并引起别人的兴趣:

我是一名女同性恋者

——简·克罗森(Jan Clausen)

如果你认为色情开头太大众,还可以用一首“屁眼诗”让读者大吃一惊:

该是某人写一首屁眼诗的时候了……

——吉姆·霍姆斯(Jim Holmes)

对这类恶俗诗人而言,最重要的是成为某个团体或流派的一员,一个人玩没多大意思,他们渴望自己能被贴上一些标签、称号和类型。因此,某位这种类型的诗人在作者简介中声称自己是“射手摩羯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