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以貌取人 APPEARANCE COUNTS(第6/9页)
无一例外地,打着领带的先生们得到了工作,而没打领带的则遭到了拒绝。尤其令人意外的是,一位不打领带的应征者让主持面试的人感到极不舒服,他索性给了应征者6.5美元,叫他立刻出门买一根领带,系好,再回来完成面试。当然,这位应征者还是没能得到那份工作。
莫罗依的另一项实验表明,领带的确是区分中产阶级与贫民阶层的重要标志。这次实验瞄准了纽约可怕的公共汽车总站,这地方素来以种种挑战人们想象力极限的恶行、伤害和肆无忌惮的暴力著称。莫罗依将自己装扮成一名中产阶级男士,假装忘了带钱包,正不得不赶回郊区的家。当时正值高峰时间,他试着向人借75美分买张车票。头一个小时他穿着套装但不打领带,后一个小时他穿戴齐整,衬衫领带一应俱全。他记述道:“头一个小时,我总共借到了7美元23美分;第二个小时,由于领带的关系,我弄到了26美元,其中一位男子甚至还额外给了我买报纸的钱。”
衣服上的可读标识会使人的身分降级,似乎是报复,这一原则也适用于领带。上层人物的领带回避任何稍稍明显的文字形式,哪怕是极为简单的象征性表达。他们选择条纹、薄软绸变形虫斑点或者小圆点,以期表明自己等级很高,根本无须通过文字或图画在胸前标明等级。(这也是隐私原则的体现,好像在说:“管好你们中产阶级小气和让人恶心的事吧,别想从我的领带上嗅出什么秘密。”这是典型的贵族式态度。)深色底衬白色圆点也许是最为保守的领带图案,不但上层和中上层人士喜欢,就是报刊记者、电视新闻播音员和体育报道主持人,也对这种图案抱一种防御性的激赏态度,他们担心自己被人看低,怕被视为粗陋之辈、酒鬼或愤世嫉俗之人。供职于大都市银行信贷部的人也会选择这种图案,以确保自己的信托声誉让人完全放心。
条纹、圈形和圆点往下,低一级的领带图案开始表达明显和确切的文字意义。某些设计专为体现中上阶层的运动品格,多以飞翔的小雉鸡、小游艇、信号旗和六分对角图案为主。(好像在说:“我打猎,还拥有游艇。我有钱,还爱运动!”)更次一级的是“背景”图案,这类设计专为体现穿戴者的职业,并加以庆贺。中上阶层中地位不稳定的人(例如外科大夫)、中产阶级中渴望跻身中上层的人(例如会计),会选择这类领带。因此,印有墨丘利节杖㉒的领带就是在声明:“瞧瞧吧!我是个医师!”(注意,没有专为牙医设计的“背景”图案。)小天平图案则表明:“我是个律师。”如果是乐符:“我的工作与音乐有关。”美元标记或钱袋:“我是股票经纪人、银行家、获得巨大成功的整形外科医生或彩票赢家。”我甚至见过绘有小型军用吉普车图案的领带,却捉摸不透它的含意。因为假如您是我们打过的任何一场战争中的驾驶员,你大概不会忙着去告诉别人吧。其他一些自我祝福的图案包括小鲸鱼、小海豚和小海豹,表明你不但热爱大自然,还花了很多时间保护大自然,因此你是一个不错的人。带有英式(千万不可以是德式、法式、意式、西班牙式、葡萄牙式或白俄式)军团、俱乐部或大学专用色的棱纹丝绸领带,可与以上所有“背景”式领带替换使用。
等级越往下,领带上的文字也就越多,因为这类领带就是供人研读和品评的。这类展示性艺术品之一是深蓝色的“祖父领带”,斜角上的白色手绘字是孙儿的名字。想象一下打上这根领带可以激发的谈话吧!另一种则写着“我宁愿去航海”或“我宁愿去滑雪”等等。这类领带统统可以视作对个人隐私的有效触及,从而能“激发谈话”,是有用的巩固中产阶级地位的工具,与他们的另一个传统——希望邻居毫无顾虑地随时造访——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类中更低一等的领带常常试图表达出绝顶的机灵,如“感谢主,今天星期五”,或者“噢,见鬼,今天星期一”等等,实际上很拙劣。若将上述感叹语变成缩写,再加上游艇信号旗,你就能在博取观众一笑的同时,将自己的等级往上提一点。在濒临上层贫民边缘的中产阶级底层身上,我们开始看到带鲜艳的大花朵、干脆明亮的“艺术”色块的领带。这类讯号不外乎在传递“我是一个开心汉”的信息。莫罗依在讨论领带时,不忘谆谆告诫“开心汉”们,“无论何时何地,千万不要用紫色。”
当再往下的阶层发现在领带上提示游艇所有权或开心汉身份未免太荒唐时,我们就要面对上层或中层贫民的“流星锤”领带了:毛线或皮革条织就,一枚金属夹(通常是青绿色或银白色)扣在上面,此人多半是居住在“阳光地带”(比如新墨西哥州)的退休人员。与其他各类领带的效果如出一辙,它们的声明是:“别管看上去怎么样,其实我跟你一样不错。即便我的‘领带’有可能出格,总比你那条传统的好。因为它意味着原始,所以一点也不妄自尊大。它纯洁,而且正直。”流星锤还会说:“戴上我的人是自然的孩子,哪怕他有八十岁。”像贫民购置的许多东西一样,这类“流星锤”领带可能价格不菲,尤其再配上稀有金属制作的标有“艺术品”字样的领带夹。虽然如此,道理却仍然是:钱虽重要,却不总是等级地位的标准。
位于“流星锤”领带佩戴者之下的是下层贫民、赤贫阶层和看不见的底层。他们从来不打领带,即使打,也只有一条。由于打领带的日子屈指可数,所以他们往往对此记忆犹新。对这群人而言,领带是造作甚至骄奢的象征,像故作文雅的淫逸之辈那样系上这么一根玩意儿,只是浪得虚名,这跟在内心想象自己比别人高出一筹没什么两样。一位贫民主妇这样谈到她的配偶:“只要殡仪员同意,我会让我丈夫穿着T恤下葬。”
【帽子】今天,帽子比领带更容易说明等级问题,因为少见。自从浅底软毡帽消失以后,中上阶层的男士就只能戴拙劣的类似品了——俄罗斯毛皮帽,国会议员派特·莫尼汉(Pat Moynihan)喜爱的L.L.BEAN牌爱尔兰花呢帽、曾在顶层人物中流行的软垂边白色钓鱼帽或网帽(尽管这种帽子也曾被富兰克林·罗斯福喜爱过)。如今,只有把帽子当作无足轻重的饰物,才能赋予它等级的意味。严肃地看待戴帽一事,只会使自己的身份降低。尤其是那类新奇的帽子,比如20世纪80年代早期东北部的中产阶级和西中部的上层阶级酷爱的棕色或黑色平顶软兔毛帽,他们一度籍此猎取他人的敬意,同时出出风头。曾在这群人中走俏的新式帽还有一种带深蓝色帽舌的希腊渔夫帽,这种帽子的广告曾登在《纽约客》杂志上。这款帽的用途是为它的主人声明:“我去过希腊,因此我富裕,富到有钱乘坐奥林匹克航空公司的飞机飞那么远的路程。我还敢于冒险,亲自品尝了异国风味,比如松香味希腊葡萄酒,希腊红鱼子酱色拉等等。”这类头饰的问题在于它与贫民的联系,一旦出现黑皮革质地的款式,就会愈发显得离奇和令人惊诧。实际上,只有六种皮革制品不会损害主人的等级地位,它们是:腰带、鞋、手提包、手套、照相机盒套和拴爱犬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