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卷 猫物语(白) 第恳话 翼·幻虎 061(第2/6页)

我是在父母的虐待之下长大。

至今每一任父母都虐待我。

我连一次都没有被爱。

我连一瞬都没有被爱。

但我对此毫无自觉。

我认为任何家庭多少都有这种状况,所以无视于自己的痛楚,即使脸部遭受殴打,我也不认为这是虐待,不会如此认为。我转眼之间将这股心理压力切割出去化为猫,并且当作不存在。

何况怎样叫做虐待?这是一件非常易懂,同时也非常难懂的事情。

即使没有使用暴力,虐待行径还是有可能成立,讲得偏激一点——不,这甚至也是普遍的论点——『娇宠』也可能是一种虐待的形式。

名为教育的虐待,名为管教的虐待。

名为养育的虐待,名为亲子关系的虐待。

有人认为,父母对子女做的一切都是虐待。这种意见极端来说也是成立的,所以无论是任何主张,我们或许都不应该完全否定,而是纳为参考。毕竟「当事人不在意就不构成虐待」这种道理也说不通。这么说有点模棱两可,不过还是得仰赖综合的判断。

正因如此,我才能够如此坚称。

我随时都可以移开目光,认为自己没有受到虐待。

自己没有被凌虐,自己没有被弃养,自己不记得受过这种待遇,父母有为我做到必要最底限的事情……

这连狡辩都称不上。

他们没有为我做到最底限的事情。

只有对我做最差劲的事情。

我应该如此认为。

我受到『没有被爱』这种最恶劣的虐待。

他们应该也有自己的一套说法,不过这对孩子来说完全无关。

父母爱子女不是应尽的义务,是一种心态,做不到就不该结婚,不该生儿育女。

如果感受不到痛苦,能够和悲伤无缘,那么无论是念书或运动,无论在伦理层面或道德层面,总是能在毫无压力的状况下发挥最高水平。

如果不会感受到失败的压力,不会感受到遇险的不安,能够让身心不会感受到痛楚,这个人就能够完美无比。

这就是优等生——羽川翼的真相。

我为什么是我?这就是答案。无聊的答案。

能够无视于乏味的事物。

所有人都背负着黑暗与痛苦,我却把这种东西完全扔给别人,如此投机取巧的做法绝无仅有。

要是战场原同学听到这番话,肯定会火冒三丈。

回想起她这两年来的苦恼——回想起她感受到痛苦而造成的两年抗战,我就知道自己之所以不会苦恼、不会感受到痛苦又不用抗战,都是因为你代替我承担一切。

已经不是令战场原同学「心烦」的程度了。

我接触障猫这样的怪异,使得BLACK羽川成形诞生,我对其中的机制非常感兴趣,不过如前文所述,怪异只不过是一个契机。

你就是你。

不过,这次第三度出现的你,相较于之前那两次,和我的切割程度更加明显,原因如前文所述,随着次数的增加,我『变得熟练了』。

我刚才询问盖扑克牌塔的秘诀,月火妹妹说:「这种事说穿了就是熟能生巧,没有什么技术,就只是反复练习,羽川姐姐练个二十次应该也做得到。」这个道理可以套用在绝大多数的事情上,所以比起第一次与第二次,我这次更加熟练将你从内心切割出来。

让你以独立的个性成立。

甚至可以形容为支离破碎,真过分。

不对,比过分还要过分。

因为就是基于这个原因,我这次从内心切割出来的独立怪异,并不是只有你。

还有另一个。

应该说还有另一只。

在切割出你之前,我就已经先切割出苛虎了。

你是心理压力的具体呈现,苛虎是嫉妒的具体呈现。

如果图书馆职员没有提及,我就不会想到『新品种怪异』的可能性。同样的,如果火怜与月火妹妹没有提及,我就永远不会想到这个关键词,不过想到之后,这两个字就令我感到无比熟悉,甚至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

嫉妒。

不过老实说,「嫉妒」这两个字,真的是直到前天都和我无缘。

无须切割。

我未曾嫉妒任何人。

因为我处理任何事情,都可以在没有压力的状况下驱使自己专注进行,是一名优秀到令人受不了的优等生。

我未曾妒忌他人。

甚至只有『大家怎么不多努力一点?』,『明明大家更努力就行了』这种类似于不满的想法。

现在回想起来,这是非常一厢情愿的想法,也曾经害阿良良木生气。大家和我不一样,每天都在和压力奋战,应该会觉得投机取巧的我没资格讲这种话。

『只要努力,任何事都会成功。』

没有努力,无须努力就能做到任何事的我,对阿良良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阿良良木抱持着什么样的感受?我甚至没有正视他的感受。

正因如此,我得以和嫉妒无缘。

不,并不能说完全无缘,不过我在至今人生感受、累积的嫉妒,肯定低于普通人的平均水平。

从内心切割出去的嫉妒总量可想而知。

然而在三天前,我的嫉妒总量一下子超越限度。

我回想起来了。

那一天,新学期的第一天。

我一如往常让自动扫地机叫醒,洗脸并且整理仪容之后前往饭厅,看到我应该称为父亲与母亲的两人已经在吃早餐了。

我不以为意的接纳这一幕,着手制作自己的早餐。但我当时清楚目击到一幅光景。而且是足以令我立刻将这段记忆切除,立刻将这段记忆改写的光景。

他与她吃的早餐菜色一模一样。

我们三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却不知道基于什么原因,他们两人很明显有人做了两人份的早餐,并且一起用餐。

回想起来,我那天早上「挑选出」自用的烹饪器具做早餐,这就有问题了。我是最后进入厨房的人,不可能需要挑选烹饪器具,因为另外两套都已经用过了。

换句话说,这无疑只代表一种含意,那就是其中一人为另一个人做了两人份的早餐,而且一起吃早餐。

我被排除在外。

对此,我感到妒忌。

明确的嫉妒情绪。

……我觉得自己讲这种话很奇怪。这种虐待我的父母,这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能称为家族的两个人,要不要一起用餐应该都和我无关。

不过,我这股嫉妒情绪没有理性的要素。

羽川家失火全毁,他们当天临时得住进旅馆的时候,我心中为什么出现如此抗拒的心态?用这种非理性的方式就得以解释。

我不想在狭小的房间里遭受孤立。

如果是三人各自分开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