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卷 终物语(中) 第四话 忍·盔甲 006(第4/5页)

「咦……?违背跟卧烟小姐之间的约定,就等于毁掉自己的一生吗……?」

老实说,我并不是怀着这种程度的觉悟才那么说的——我只不过是想让神原平安回家而已。

「我、我只是想把神原的那一份工作也揽起来做,这样难道不行吗?」

「你自以为是也该有个限度吧。这种自以为是,实在让人火大。鬼哥难道以为自己能代替卧烟小姐的外甥女的地位吗?」

「我的血统就差那么远吗……」

「就算能够代替——你的目的也还是无法达到。」

「我的目的?」

「你是想保护被自己牵连进来的后辈吧?我很明白,我曾经也是这样的。」

「别老说这种听起来很威风的台词。」

你根本就没有后辈。

别把严肃和搞笑的界线画在同一个括号内啊。

「根据鬼哥的叙述,现在的状况的确是比卧烟小姐所说明的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恶化——但就算是这样,就算现在让那孩子回到家里,也不意味着保护了那个孩子,你为什么不能这样想呢?」

「嗯……咦?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怪异,是光看到就会惹上身的东西——光是遇到就会被诅咒。明明如此,那孩子不是还碰到了那个铠甲武士吗?」

「…………」

——非但碰到了,而且还揍了对方。

虽说最终没有实现,但她还是毫不畏怯地想要以双腳使出猛撞攻击——如果基于怪异全都拥有神格这个观点来考虑,这种行为就已经超出遭受惩罚的程度了。

是吗。

神原骏河——已经跟这件事发生了关联。

这并不是跟卧烟小姐的约定,更准确地说,这就像是跟世界的约定一样——是即使想违背也不可能做到的、无法用手撕破的契约书。

「鬼哥,快正坐吧。」

「嗯?」

「正坐,快点。」

「…………?」

「趁早,尽快。」

搞什么呢?

要不是面临着被女童要求正坐这种极其罕见的状况,我就没有理由听从突然问说出的这句话。但现在正好就是这样的状况,所以我就放开抓住斧乃木脑袋的双手,照她的吩咐正坐了起来。

双手平放在大腿上面。

「稍微等一下哦,很快就好了。」

斧乃木边说边抬起一只脚,把穿着的长靴和紧身长袜都脱了下来。虽然我搞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在这个地方脱下脚上穿的衣物,但理由很快就知道了。

斧乃木用脱下了长靴的脚——应该说是脚掌,踩到了我的脸上。

以垂直的角度。

在我的脸上使劲地踩来踩去。

「……那个,斧乃木。』

「你可别以为现在还能走回头路啊。」

那并不是粗暴的口吻。

依然是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

「八九寺真宵那件事也是这样——鬼哥你实在太缺乏觉悟了。我说,你肯定是觉得人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可以从头再来的吧?」

「…………」

「你一定是觉得只要有心,不管做什么也不怕迟吧?就算失败了,就算粗心犯了错,你也觉得是可以想办法挽回的吧?就算闯下大祸,你也觉得一定能设法弥补是吧?」

「…………」

斧乃木以优雅的姿势掂着裙边,以绝妙的角度抬起膝盖,使劲用脚掌踩着正座姿势的我的脸上。

也就是说,刚才遭到了神原的膝撞攻击的部分,现在正被斧乃木的脚掌踩着……难道我的脸是女生的脚的休息所吗?

怎么说呢,被光脚丫踩着脸面的感觉,和被踩着后脑是完全不同的滋味……在睁开反射性地想要闭上的眼睑时,透过斧乃木的脚趾缝就可以朦胧地看到裙子里面若隐若现的风景。

在这段时间里,斧乃木一直都以单足站在地上,看来身为战士的她果然是有着无比强韧的躯体。

「人生到最后总是正负相抵归结为零——是这样吗?哈,在死了之后当然是一切都归零了。」

依然是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

然而尽管是平淡的声音,却也并不是没有经过思考的发言——看来是我的发言触碰到她心中的柔软部分了。

当然,前提是假如人偶也有心的话。

「那个,我们刚才在说什么来着?」

「谁知道……」

「是说鬼哥对我在夏季时节熏得热乎乎的脚产生兴奋感吗?」

「什么熏得热乎乎的,你别描写得那么具体好不好,要保留一点梦想的余地。」

「没事的,因为我是尸体,所以不会被熏热。」

「是这样的吗……」

「你没必要那么失望,不要啦,你露出这种表情我会很难受的。那么,我要说的是鬼哥今后的行动方针……」

「给我等一下!你别说碍好像我真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马上转入下一个话题啊!」

「时间总是会向前推移的。。」

「不管是时间还是话题,也不会推移的那么快吧!

「你要好好跟上我的步伐啊,我可没有办法迎合慢吞吞的家伙。」

说完,斧乃木就像是已经满足了似的从我脸上把脚掌挪开了……在这段时间里一直保持着无抵抗状态的我,想必一定是向世间充分展现出了我胸襟广阔的一面吧。

实际上,要是斧乃木在那个时候通过脚掌发动「多数例外规则(Unlimited RuleBook)」的话,我的头部恐怕早就彻底消失了。从这一点来考虑,就更进一步衬托出我的胸襟了。

「我看你展现的不是什么广阔的胸襟,应该是深重的罪孽才对。所以鬼哥,你如果真的是为那孩子着想的话,就不能不负责任地在这时候让她回家去,而是更应该把她带到卧烟小姐那里,让她接受卧烟小姐的保护啊。」

「……让卧烟小姐保护——」

「对,你应该守护约定,同时让卧烟小姐守护她。」

斧乃木随口说了一句拙劣的俏皮话,但是跟这句话的生硬感和艰涩感相反,内容却是相当的丰富。

的确没错。

如果说不负责任的话,在这时候把神原送回家里也许才是不负责任的做法——明明是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而把她牵连进来,现在却因为结果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就拉下闸门把她赶回去,这种做法也不一定是正确的。

神原已经遭遇上了。

虽说完全是因为受到了我的牵连——-但她毕竟遭遇了那个铠甲武士,而且在某神意义上还比我更深入地被卷入了这个现象之中。

这么说来,也许就正如斧乃木所说的那样,把神原送回家去让她一个人独处反而会更加危险——如果说要负起责任的话,跟神原一起行动到最后才是最负责任的做法吗……

虽然在这种状况下,立刻抛开还不知道详细内容的委托、跟神原一起回家去似乎是目前最妥善的做法,但是身为应考生的我,却绝对不想要「违背和卧烟小姐的约定而毁掉自己一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