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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十 · 如 是 我 闻 四(第25/25页)

”,深远貌,秘奥貌。

译文

皇上赐给裘文达公的宅第,在宣武门内的石虎胡同。文达公宅第的前身,是右翼宗学。宗学之前,是吴驸马的府第。吴驸马作府第之前,是明朝大学士周延儒的府第。因为年代久远,又宏丽幽深,所以难免常常有鬼怪,但是不害人。厅堂西侧有两间小屋,名为“好春轩”,是文达公会见宾客的地方。北墙开了一道门,又横着通往另两间小屋。僮仆夜里睡在这屋内,睡着后都被抬出来。但不知是鬼还是狐,因此没有人再敢到里面去睡觉。只有琴师钱生不怕,也从来没遇到什么怪异。钱生脸上有白癜风,样子又老又丑。蒋春农向他开玩笑说:“这是因为尊容更胜于鬼,所以鬼被吓跑了。”一天,钱生锁了房门外出,回来时桌上多了一顶雨缨帽,制作精美,而且崭新的像是没戴过。大家互相传看,无不又惊又笑。因此知道这屋里住的是狐而不是鬼,但是没人敢拿这顶帽子。钱生说:“我老病龙钟,总是遭到嫌弃鄙视。除司空外,文达公当时为工部尚书。同情我的还没有几个人。我的帽子确实破旧,这个狐是同情我太穷了。”高高兴兴取来戴上,狐也不再拿回去。帽子真的是送给钱生的吗?又为什么要送给钱生呢?这真无法解释。

尝与杜少司寇凝台同宿南石槽,闻两家轿夫相语曰:“昨日怪事:我表兄朱某在海淀为人守墓,因入城未返,其妻独宿。闻园中树下有斗声,破窗纸窃窥,见二人攘臂奋击,一老翁举杖隔之,不能止。俄相搏仆地,并现形为狐,跳踉摆拨,触老翁亦仆。老翁蹶起,一手按一狐呼曰:‘逆子不孝!朱五嫂可助我!’朱伏不敢出,老翁顿足曰:‘当诉诸土神。’恨恨而散。次夜,闻满园锒铛声,似有所搜捕。觉几上瓦瓶似微动,怪而视之,瓶中小语曰:‘乞勿言,当报恩。’朱怒曰:‘父母恩且不肯报,何有于我!’与瓶掷门外碑趺上,然而碎,即闻噭噭有声,意其就执矣。”一轿夫曰:“斗触父母倒是何大事,乃至为土神捕捉?殊可怖也。”凝台顾余笑曰:“非轿夫不能作此言。”

注释

南石槽:在今北京顺义西北。村子因村里有大石槽而得名。清代康熙四十六年(1707)曾在该村西南建行宫。

译文

我曾经与刑部侍郎杜凝台一道住在南石槽,听两家轿夫闲谈说:“昨天出了件怪事:我的表兄朱某在海淀给人看守坟墓,因为进城没有来得及回去,表嫂独自宿在坟园。夜间,听到园里的树下有打斗的声音,她抠破窗纸悄悄往外看,见两人拳来脚去打得正来劲儿,一个老翁举着拐杖隔开两人,还是制止不了。不一会儿,两人扭打着倒在地上,一起现形为狐,跳跃相扑,把老翁也撞倒了。老翁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按住一只狐叫道:‘逆子不孝!朱五嫂快出来帮我一把!’表嫂躲在屋里没敢出去,老翁跺着脚说:‘我要到土地神那里告你们。’都恨恨地散去了。第二天夜里,又听见满园子锒铛的响声,好像是在搜捕。朱五嫂忽然觉得几案上的瓦瓶好像微微一动,觉得奇怪,就去察看,听见瓶里低声细语地说:‘请别声张,日后我当报恩。’朱五嫂气愤地说:‘父母的恩都不肯报,报恩还能报到我!’连瓦瓶一起向门外的碑座上扔过去,瓦瓶‘嘭’地碎了,就听到了‘噭噭’的叫声,好像是瓶里的东西被捉住了。”另一个轿夫说:“打架撞倒父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至于被土地神捕捉?真是太可怕了。”杜凝台回过头来对我笑着说:“不是轿夫说不出这样的话。”

里有张媪,自云尝为走无常,今告免矣。昔到阴府,曾问冥吏:“事佛有益否?”吏曰:“佛只是劝人为善,为善自受福,非佛降福也。若供养求佛降福,则廉吏尚不受赂,曾佛受赂乎?”又问:“忏悔有益否?”吏曰:“忏悔须勇猛精进,力补前愆。今人忏悔,只是自首求免罪,又安有益耶?”此语非巫者所肯言。似有所受之。

译文

乡里有个张老妇人,说自己曾经是走无常,如今不干了。过去到阴府,曾经问冥吏:“拜佛有没有好处?”冥吏说:“佛只是劝人做善事,做善事自然有福,并不是佛降福。如果说供养求佛就能降福,那么清廉的官吏尚且不受贿赂,佛怎么会接受贿赂呢?”她又问:“忏悔有没有益处?”冥吏说:“忏悔必须勇于上进,努力补救以前犯下的罪过。现在人的忏悔,只是首先要求免罪,这又怎么能有益处呢?”这些话不是巫师肯说出来的。好像是受人教导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