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多重战局(第7/8页)
正在思索间,有人披着湿棉被冲了进来。齐君元立刻收回疑虑重重的思绪,快速出手。随后换了家丁衣服的齐君元披着湿棉被蒙着捂口布冲了出去,留下一具尸体在火中渐渐被烧得无法辨认。
齐君元趁着救火的混乱顺利脱身而出,然后迅速往东而行。离赵虞候府最近的城墙是东城墙,齐君元准备由此越墙而出从此洗影匿踪。此时是午夜时分,城墙之上肯定有守城巡夜的官兵。但是这些官兵又怎么可能察觉到齐君元的行踪?
到了东城墙脚下,齐君元没有登墙阶(人上城墙的阶梯,古时城墙内侧每隔一段就有一个,便于守御城墙)走,也没有从上马坡(古时可让马登上城墙的坡道,也作大型守城器具运输用)走,他准备直接利用钩子和犀筋索攀上城墙。
但是今夜真的有些奇怪,那城墙上始终有两点灯火来回巡弋,根本不被不远处赵虞候府的火光吸引。而更为奇怪的是,那两点灯火巡弋的节奏始终与齐君元寻找点位的节奏相合。齐君元每次选定一个合适的攀援点后,那两点灯火便差不多也到了此处。
几次之后,齐君元失去了耐心,他决定强行突破。虽然在城墙顶上留下两个官兵尸体很容易让离恨谷的人联想到自己设局潜走。但是要不强行而行,不及时远离东京城匿去踪迹,那么不仅之前设的局全部泡汤,而且还将自己企图摆脱离恨谷的意图完全表明。接下来这东京城里暗藏的洗影儿和度衡庐的高手很快就会锁定自己,那样便从此天下再无藏身处了。
也许真是老天怜惜齐君元,就在此时城墙上的两点灯火不见了。于是齐君元迅速动作,抛钩挂墙垛,如蜘蛛般顺犀筋索悄然上了城墙。
登上墙顶的那一刻他猛然间浑身冰凉,那凉意就像是有一根冰刺从头顶插入,然后穿透脊椎。这凉意是惊出的、是吓出的。惊吓他的是两个人,此刻正坐在城墙外侧墙垛上正笑吟吟看着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笑佛一样的庖天下,还有一个是不大会笑的郁风行。但不管会笑的还是不会笑的此刻都在笑,而且都是齐君元之前和他们在一起时从未见过的异样笑容。
“你不能走,真的不能走。这里的事情还没完,说不定还会有更重要的刺活儿要做。”庖天下将笑容稍微收敛了下说道。
“你得留下,没你不行。只要此处再没活儿了,我们保证让你走。”郁风行则完全收敛了笑容,这表情让齐君元觉得他说的话更可信些。
可是东京城里还能有什么刺活儿?难道唐三娘毒杀符皇后未能成功,还需要再行刺局?
战瓜步
大周水军与南唐水军在瓜步对阵,展开了一场双方开战以来最为激烈也最为力量均衡的厮杀。呐喊声、惊叫声、船体的破碎声、垂死的哀号声在长江之上绵绵不绝。江水之中血红缕缕,残旗片片,碎木、箭矢、旗杆成堆成堆地在江水中起伏。
两个时辰之后,大周水军右翼盟军吴越水军的阵脚首先松动,又坚持了半个时辰后,开始快速沿江往下游退逃。这也难怪,不是打的自己家的仗,力气出了、血也流了就已经够意思了,没必要一定把身家性命替人家全拼光在这里。
吴越的战船是海船,舷高舱阔,江中厮杀移动辗转并不灵活。但这种船桅高帆阔,顺流直线而行时却要比江船快许多。所以他们顺流一撤,南唐战船根本追不上。不过吴越水军撤出之后,却是在周军整体阵形上让出了一个空当,南唐水军立刻占据了周军右翼,从侧面直逼大周水军的中营帅船。
这样一来,周军中营相当于两侧受敌,而且南唐水军是从左侧绕过了周军最强悍、战斗力最强的排头楼舰,护卫中营帅船的小型战船根本无法与南唐水军先头战船抗衡。为防止被南唐军侧击包抄,大周水军的中营只能趁南唐水军才摆出包抄侧击之势时便也快速后撤,避免将软肋递给人家痛揍。
中营一退,整个左营的上百条船便完全暴露在南唐水军的围攻中了。他们三面受敌,疲于抵抗。好在不是完全被围,东北方向还有一个缺口。于是整个船队边打边退,朝着东北方向逃去。
南唐水军肯定不会就此放过这一百多条船,如此大好的机会,要是不把大周咬下一块肉来,这场大战便等于白打了。而且这一次要是真能灭了大周这百十条船的话,一个是可以鼓舞南唐士气,再一个对于水军力量有限的大周会是实实在在的一次沉重打击,整个战局的转机或许就此出现。
大周的水军逃得并不快,逃跑过程中还要应付三面的攻击确实也快不起来。所以虽然持续坚定地往东北方向逃跑,实际形势却是被南唐水军渐渐围拢,唯一的缺口正渐渐缩小。
当前面出现沙洲陆地时,南唐水军已经确定这一百多条大周战船无处可逃了。因为那沙洲陆地正好是在东北方向上,将周军唯一可以退逃的缺口完全挡住。
南唐帅船上升起旗号,传达的指令很明确:“注意两侧防御,防止大周其他水军前来救援。集中三面力量,将这百十条战船逼到沙洲边尽数歼灭。”
接到指令后,南唐水军各部都全力以赴,利用沙洲将大周那些船尽数围困住了。
“那是个什么沙洲呀?”有个年轻的南唐兵卒在问旁边的老舵手。
“那个呀,啊,那不就是江中洲嘛。”老舵手突然觉得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
一个时辰之后,南唐水军损失过半。没有受损的船要么搁浅在江中洲上,要么被冲到了长江的岸边上。但是还没等他们从惊魂中稍有恢复,大周中营战船和吴越战船已经沿两岸往上游再度杀来。于是又有许多船只被俘或被打沉。
借皮化形,这一回赵匡胤他们借的是地。江中洲是块很神奇的江中沙地,它有生命力极强的芦苇,即便冬末之时被火烧尽,但春天到来它们仍然再度发芽生长。这块神奇的江中沙地还有每年三次的双边潮,可荡尽洲上所有杂乱之物,恢复江中洲的清静自然。
但是只要那芦苇还能长出,那么芦苇做成的“曲水翻天”阵形也就仍然在,必然在。这些阵形就仿佛峰头潮和山屏潮的克星,可以在大潮大浪中将一些本来根本无法留存的东西给留下来,比如说大周那百十条战船。
当张锦岱从江中洲回来告知洲上芦苇已经重新长出后,摧毁南唐水军的计划也确定了下来。赵匡胤那一回勇闯江中洲,不仅和一江三湖十八山达成了交易,而且还在此处得到两种稀有奇特的毒物。更重要的,他还询问并记住了江中洲每年三次双边潮出现的时间。所以他们决定在瓜步与南唐摆开阵势对仗,然后故意让吴越惧战退出。接下来的局面肯定是南唐水军突入并侧击大周中营,那么中营也可以顺理成章地为自保而后撤。最终留下左营的百十条船作为诱饵,将南唐水军尽数诱向江中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