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柙纵虎(第6/7页)
“你若会了,那还了得?”那人哈哈大笑,“至于第二个法子,便是你练成‘大金刚神力’,金刚不坏,无坚不摧。只不过天下会这功夫的人,就跟会打鸣的母鸡一样多。”
陆渐奇道:“这话怎么说?”那人笑道:“你见过母鸡打鸣吗?”陆渐摇头道:“没见过。”那人笑道:“不只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所以会‘大金刚神力’的人可说是没有的。”
“不见得。”陆渐忍不住道,“我倒见过一个。”那人“咦”了一声,意外道:“他在哪里?”陆渐叹道:“那位大师已经坐化了。”
那人颓然道:“便不坐化,也是远水难救近渴。”二人均是陷入沉默。陆渐心想:“事在人为,无论成败,终需一试。”将双手按上石壁,凝聚精神,劫力从双手涌出,密布石壁之上。不一阵,他便知觉出这面石壁的破绽,寻来一枚尖石,施展“我相”,变相发力,“夺”的一声,砸在那薄弱之地。
那人正在苦思破壁,忽听声响,不由脱口问道:“你做什么?”陆渐道:“用石块砸墙。”那人失笑道:“你又不是蛮牛,用石块怎么行?”忽听陆渐“啊呀”一声,叫道:“碎了。”那人道:“什么碎了,手里的石块吗?”陆渐惊喜道:“不是石块,是石壁,石壁被我砸碎了一小块。”
那人喜道:“你怎么做到的?”陆渐道:“那位会‘大金刚神力’的大师教了我‘变相’,我用来砸石壁,本只试试,没料到还真管用。”那人惊喜道:“变相?莫不是‘三十二身相’?这可是‘大金刚神力’的根基。”
陆渐道:“大师也说有‘三十二相’,可惜形势急迫,只教了我一半,也不知成不成。”那人笑道:“管他多少相,能破石壁就是好相。”陆渐道:“但愿如此。”他依次变相,锤击石壁,渐渐将坚石砸出一个小坑,手中的石块却完好无损。
陆渐心中奇怪,可又想不通其中的缘故。其实说来,这道理便如当日在河边,陆渐用一柄中空刀鞘击碎忍太的宝刀,当时忍太也觉骇异,却不知这“三十二身相”本是“大金刚神力”的入门功夫。陆渐于变相之时,不知不觉将体内的劫力转化为“大金刚神力”,虽不如鱼和尚威能十足,可已略具摧坚之势,因之能碎宝刀,而刀鞘不坏,以石破壁,而尖石不坏。
敲击许久,石坑深入数寸。陆渐备感疲乏,当下辞别那人,回到潭边将养精神。待得精力恢复,又去捶打石壁,这么反复敲打,石坑深达尺许,敲击过去,已不如先前那么沉实。
陆渐心中喜悦,疲倦与时俱增,这日敲打半晌,忽觉三垣帝脉一跳,那一相竟然变不下去,只得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气。
那人见他久无动静,忍不住问:“你怎么了?”陆渐吸一口气,出声说道:“没什么,就是疲惫了些。”那人关切道:“累了便去休息,这事不用太急。”
陆渐全身乏力,变相也不能够,只得返回潭边,寻思这几日全力破壁,借用劫力太过,第二道禁制有了松动迹象,若要保住禁制,最好就此罢手。他一念及此,心中又生愧疚之感:“我陆渐活到今日,全是鱼和尚大师所赐。大师舍身救我,我又岂能贪生怕死,不救这个身处绝境的可怜人?”
想着养罢精神,又去破壁。这一日,忽听“豁剌”一声,他手底一空,石壁终被洞穿,一股浊臭透过孔洞冲来,陆渐慌忙掩鼻,跳开数尺。
洞里那人哈哈笑道:“妙极,小了点儿,再大一些,我就能出来了。”石壁一旦洞穿,孔洞周边的岩石也都龟裂,再行敲击,容易许多,那人也在对面用瓷片撬开裂缝。
不知过了多长时日。这一日,陆渐正觉疲惫,忽听那人叫声:“成了,你退开些。”陆渐后退两步,洞中伸出一只瘦骨棱棱的手来,继而便是头与肩,那人忽道:“拉我一把。”陆渐拽住他手,向外力拽,那人借力一挣,“哗啦”掉进水里。
陆渐将他扶起,但觉他浑身皮包骨头,不觉心酸叹道:“你可真瘦。”那人嘻嘻笑道:“我故意饿的,若不瘦一些,怎么钻得过来?”
陆渐听得讶异,忽听那人道:“你叫什么名字?”陆渐道:“我叫陆渐,陆地陆,水斩渐,前辈你呢?”
“我吗?”那人呵呵一笑,“我若编一个假名字骗你,你会不会生气?”陆渐奇道:“你为何要骗我?”那人沉默一下,忽地叹道:“你这种滥好人,这世上少得可怜,也最讨厌。”
陆渐莫名其妙,皱眉道:“前辈你不愿说名字也就罢了,又何必生气?”那人道:“有什么愿不愿的?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谷名缜,谷雨清明之谷,玉缜则折之缜。”
陆渐听得糊涂,问道:“什么鱼针?只有鱼钩鱼刺,哪儿来的鱼针?”谷缜大笑道:“玉是白玉无瑕的玉,才不是你这木鱼脑袋的鱼。缜是细腻温润的意思,这个字是我妈取的,说是出自颜延之的《祭屈原文》,文中有一句‘兰薰而摧、玉缜则折’,意思是说,兰花太香,容易凋谢,玉质太细,容易折断。”
陆渐羡慕道:“谷前辈,你妈妈真好,竟懂这么多学问,不似我,身上有什么胎记,就取什么名字。”
“狗屁学问!”谷缜冷冷道,“那臭婆娘就会伤春悲秋,她那些调调,我可不喜欢。”陆渐吃惊道:“你怎么骂……骂……”谷缜冷笑道:“骂我妈是么?她本来就是个臭婆娘。”不待陆渐反驳,话锋一转,“你说有什么胎记,取什么名字,那又是怎么回事?”
陆渐将身上胎记形似“渐”字、祖父依此取名的事说了。谷缜听得大笑,拍手道:“令祖父倒也有趣,男人的名字就该如此。很好,你这名字得之于天,比我这假斯文好得多了。”
陆渐自小羡慕别人有母亲疼爱,谁知这谷缜虽有母亲,却不尊重,心中好生不快,正想劝导他几句,忽听谷缜笑道:“这里果然好过地牢,竟有这么多水洗澡。”耳听哗啦之声,他就着地上的积水梳洗起来,足见入牢之前,当是好洁之辈。
梳洗已毕,两人来到潭边,谷缜道:“我饿得慌,有没有吃的?”陆渐递上生鱼,谷缜也不挑剔,抓过便吃,边吃边笑:“好久没吃肉了。”吃完之后呼呼大睡。
睡了许久,谷缜方才醒来,问道:“陆渐,你说这潭下有一条水道直通大海?”陆渐道:“这水道又长又窄,没有过人的水性潜不过去。侥幸潜过,洞口又有好多鲨鱼。”
谷缜沉默一下,叹道:“也只有这条出路了。”陆渐道:“地牢的门是什么做的?我用‘变相’,也许能够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