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新锦衣卫(第5/15页)

天慈接着道:“钱帮主这‘莲花杖法’可说威震武林啊!老衲记得,当年钱帮主在山东历城落单,遭辽东三侠围攻,说是要为他们的师父报师门大仇。钱帮主虽知这是前任帮主结的怨仇,但毫不含糊接了下来。老衲和洁庵禅师路经历城,看不惯辽东三侠三个成名高手联手对付一名女流,那时咱们可不知她是丐帮帮主,便要伸手管这档事。那知钱帮主谦说不要咱们插手,她一人一杖敌住三个一流的辽东高手,一百招内竟是势均力敌。一百招后她杖法大变,在三个高手合击下攻多守少,打到辽东三侠止斗身退,放了狠话后怏怏返回辽东,从此不再踏进关内一步。后来咱们请教了才知,此人竟是丐帮帮主,她以一人力退辽东三侠的杖法,就是这莲花杖法了。”

朱泛道:“原来大师和钱帮主还有这段渊缘。俺倒是奇怪,辽东那三个王八蛋围攻一名女流,江湖中人竟称他妈的什么三侠?怕是他们自吹自擂的。”郑芫道:“朱泛,你在此跟天慈师父说话,嘴里要干净一点,莫尽夹杂江湖粗话,没的玷污了佛门胜地。”

朱泛笑道:“笑话,菩提非树,明镜非台,天慈大师是有道高僧,心中无一物,岂能被几句粗话玷污?”郑芫应声道:“我说的是佛门胜地,你说的是有道高僧;天慈师父是高僧,心中自能除污存净,不被你脏话玷污,可佛门胜地里无辜的灵山宝地、一般的善男信女,你那脏话充斥其间,岂有不玷污的?”

朱泛忽然想起,曾听说过郑芫当年还是个小女孩却辩倒了燕京来的高僧,心中暗叫不妙,这个话题斗不过她,得“当机立断”赶快打住,便道:“芫儿说的好像也有点歪理。咱们明日要同去章逸那里报到,看在同是锦衣卫的分上,俺下回到了佛门胜地,便做个闷嘴葫芦。”

天慈禅师脾气甚好,见这两个极为聪明的少年人争辩,颇觉有趣,这时听朱泛提到“锦衣卫”,便正色道:“芫儿说,你两人都要去章指挥的新锦衣卫当差。须知锦衣卫原是个血腥恐怖组织,你们若能渐渐改变这组织的做法,倒也是一件有意义的善事。但锦衣卫原来的几个头儿,不仅武功极高,而且心狠手辣。你们虽有皇上做后盾,凡事都要万分小心,有什么不对劲要尽快通知老衲,芫儿还是尽量每数日便回灵谷寺一趟吧。”

郑芫听了好生感激,应道:“谨遵天慈师父之命,芫儿自会小心。”朱泛道:“芫儿有俺作伴,大师可以放心。旁的不说,遇事开溜俺红孩儿最‘当机立断’……”郑芫听了噗哧笑出声来,朱泛继续道:“再说,俺瞧那章指挥是个极厉害的角色,那些旧锦衣卫的老鬼未必弄得过他。”

天慈正色道:“朱泛千万不可托大,单就那个鲁烈,身兼少林、全真两家之长,老衲曾经会过他,很不容易对付。听说那金寄容武功更高,还要留意天尊、地尊及那批天竺弟子。不知少林之战后,他们是否回到南京来了?”

郑芫加入锦衣卫固然是章逸的主意,自己相当程度也是为了好玩,朱泛则是为了郑芫才加入的。这时听天慈禅师谈到后面可能遭遇的麻烦及危险,都是心中一紧,但少年人原就不知深浅,决定要做的事便去做了。朱泛道:“还好芫儿有大师这个靠山,俺这边若有事,丐帮岂能坐视?”郑芫道:“师父放心,咱们会万分小心,有事便向师父报告。”

天慈微笑点头,心中忖道:“少年人做事但凭直觉,说干就干,老衲年轻时难道不是如此?但天下许多事就是靠这股冲劲才能做成,若是三思四虑,只怕许多好事便不会发生了。”便对郑芫道:“此地此时多事之秋,待老衲着人去泉州将你洁庵师父请来南京一趟,有他在此就好多了。”

他话声才了,草坪外的林子里走出来一个和尚,老远便哈哈大笑,声震野林:“洁庵怎么不在此?我老和尚偷瞧你们已好一会儿了。”天慈大喜,也叫道:“还说要去请你,你怎地不请自到?”洁庵一面走来,一面笑道:“你不常说俺这和尚是个好事之僧么?南京既是多事之秋,灵谷寺怎能少了洁庵和尚?”

天慈听洁庵如此说,呵了一声道:“老衲明白了,是建文皇帝要你回南京?”洁庵笑笑,并未立刻回答。洁庵当年是太子朱标的主录僧,与世孙时期的朱允炆甚是熟识。建文自幼时便知这位僧人文武双全,见识卓越,深得父亲朱标的信任,上次驸马梅殷建议成立新锦衣卫时,他便想到要请洁庵来京师一趟。

郑芫见到师父,喜孜孜地上前抓住洁庵的僧袍道:“师父,您去了泉州便不理徒弟了,芫儿好生想念您老人家。”洁庵哈哈笑道:“闻说锺灵女侠武功大进,怎么见了师父便作小女儿态?”朱泛在泉州查访丐帮秘笈一案时便见过洁庵,这时连忙过来见礼。

洁庵道:“方才俺躲在林子里,听天慈师兄说红孩儿已得钱帮主传授莲花杖法,少年英雄,可喜可贺。”朱泛道:“距上次泉州查案,匆匆又是大半年,那时俺小叫花在开元寺偷偷摸摸地寻找线索,没有正式拜见住持大师,还请包涵莫罪。”说着便朝洁庵下拜行礼。洁庵笑道:“小施主不要客气,那时你在开元寺进进出出,如入无人之地,天慈按住老衲不动声色,只在暗中观看。小施主偷看少林方丈写给天慈的秘信,看了一封又一封,天慈师兄都不恼你,老衲岂会怪罪于你?”

郑芫闻言哈哈笑道:“朱泛,你跟我说起这事时,我便说两位大师早就看穿你那偷鸡摸狗的勾当,只是不肯说穿而已,你听咱师父说的没有?”朱泛有些羞愧,便讪讪地道:“早知两位大师都瞧在眼里,朱泛便正式登庙门求见了,也省得如今吃芫儿耻笑。”心中暗骂:“这两个老和尚还真贼,我红孩儿自以为能干,却成了演戏给这两人观赏的丑角。”

洁庵对天慈道:“不瞒师兄说,是天禧寺的住持传信,要咱兼程赶来京师,他的主儿要见小弟。”天慈微笑颔首,心知天禧寺的住持就是溥洽大师,而溥洽大师正是建文皇帝的主录僧,便问道:“朱允炆登了大位,溥洽怕是要封僧录司的善世了吧?”洁庵道:“不错,日前已经下诏封了善世。”

明朝自洪武立国以来,十分重视寺庙及佛事的管理,原设“善世院”,洪武十五年改制为“僧录司”,不过掌管司务的首席官僧仍沿旧称为“善世”。溥洽既为建文的主录僧,建文当了皇帝后,他便自然受封为僧录司善世。

两个老和尚还在谈佛门之事,两个少年人已跑到一边去,谈他们明日就要报到锦衣卫的事。朱泛道:“方才大师说那旧锦衣卫里几个难缠的人物,咱们要特别小心,依俺看,他们明里不敢怎么样……”郑芫插嘴道:“章逸有皇上撑腰。”朱泛道:“不错,但怕就怕他们暗中下手整咱们,防不胜防。”郑芫想了想,忽然问道:“朱泛,倘若上头命令咱们去杀一个无冤无仇不认得的人,你是杀还是不杀?”